此刻，他正身处于万剑阁一年一度的内阁长老会上，一脸疲惫地听着那鹤发童颜的老者在上面滔滔不绝。
“今年我们万剑阁挑选出来的新弟子，那可都是好苗子，今年是我们最有希望争夺天下第一宗的一年！我们万剑阁的目标是，今年天师弟子晋升率达到两成，未来的天师晋升率达到一成！如此以来，我宗可剑指宗门之冠！”
此刻，在上面畅想未来、滔滔不绝的老者，就是万剑阁的阁主，或者说宗主，张怀民。
张阁主的宏伟蓝图非常诱人，不过，秦然心里很清楚，在怀民老爷子的演讲中，万剑阁年年都是最有希望的一年，年年都说要剑指天下第一宗。
然后年年被对门的真.天下第一宗——冬坡宗吊着打，更气人的是人家冬坡宗的宗主修炼的乃是无需睡眠的炼气法门，在你修炼的时间，他在修炼；在你睡觉的时候，他还在修炼。自己修炼不说，动不动修炼到极致心血来潮的时候，还非得大半夜跑到万剑阁硬把阁主老爷子从被窝里拽出来畅谈修炼心得，简直是嘲讽拉满。
不过......秦然所注意的人，并非是正在畅想未来的张怀民。
他是在听站在张怀民身边的几个新弟子的窃窃私语——
“哎，那就是传说中的秦师兄？”
“秦师兄？就是修炼三年直接自创功法的那个？”
“哇，本人好帅......”
“哪里帅了，眼睛鼻子嘴长得一点也不温柔，我还以为是浓眉大眼白净脸的暖男帅哥......形象上有点出入啊......”
“你懂什么，你喜欢小白脸可不代表我喜欢，柔柔弱弱的像什么样子，就喜欢秦师兄这种英武型的！”
听着听着，他感觉到旁边的长老在偷偷戳他肋骨，看向对方时，那长老露出了“我懂”的笑容。
他叹了一口气。
新人就是新人，以为窃窃私语别人都听不到......但这可是万剑阁的长老会议，在场的包括他在内，都能清楚地捕捉到对方那自作聪明的低语，也就是说，她们以为自己是私聊，实际上全是公屏直播。
“秦然。”
突然，张怀民叫了他的名字。
“在。”
秦然瞥了一眼这位阁主，然后应道。
“这是长老会，你开会怎么不带纸笔？”
似乎是有些不满他的敷衍，张怀民敲了敲桌子。
秦然无奈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阁主，没好气地回答：“回禀阁主，我又不是长老，我是被师尊拽过来替她参会的。”
没错，秦然其实并不是长老，甚至就连“老师”都不是。
他只是一个弟子而已，虽然修为和研学上甚至可能已经达到了无限接近于宗师的水准，但是身份上确实只是弟子，理论上来说是根本不够格参加这次长老会议的。
如果不是自己家那个摆烂师尊不愿意参加这场没有意义的会议，他根本也不会来。
“你是替你师父参加的，长老会里面这么多重要的事务，你不带纸笔怎么记下来？怎么回去向你师尊禀报？”
“一本功法几千字，一套炼气述论五万字当年我都是能背下来的，阁主您说，我记得住。”
“......”
阁主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然后决定不再理这个晚辈。
“好好好，你厉害，我可算是知道是谁把梦卿给惯成那样了。”
最后，阁主只能略表抗议。
“身为弟子，尊敬师长，为师父分忧是分内之事，我不过是尽到做弟子的职责而已。”秦然反驳道。
“......啊对对对你都对，那敢问明年你师父准备放你出师了吗？”
“......”
完了，破防了。
作为万剑阁弟子中的佼佼者，秦然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天赋异禀，谦虚好学，与人为善，心怀正义。
但是佼佼者又有什么用呢，反正他又毕不了业，至于无法出师的理由，五年前师尊给他的理由是学艺不精，现在出师丢她的脸；三年前给出的理由是外面要打仗，就业环境不好；去年给的理由是“为师手头上正好在搞关于一个修炼法门的研究，你再等一年再出师吧......”
一想到这里，这位万剑阁最顶尖的弟子就多了几丝平日里见不到的怨气。并且随着怨气扩张，张怀民老先生明显发现这股怨气在往自己身上飘了。
“咳咳，你别看我啊，我只负责复查你们的出师申请，我又做不了决定，与我无关啊与我无关。先不提这个了，开会开会。”
..............................
“所以，这就是你今天晚上不给我做饭的原因？”
风岚门的正屋，古香古色的木椅上，一位女子正懒散地倚着椅背，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若是要论姿色的话，眼前的女子显然足以令无数阁中师生暗淡无光，青衫之下微微显露的白皙双腿和那起伏分明的曲线，即使是宽松的衣衫也难以遮掩其芳华。
而此刻，女子那俏脸略有一丝愠怒。
“正是。”
秦然微笑着说道。
“反了你了是吧，枉为师如此用心传授你功法，你如今就因为这点小事和为师闹别扭？！”
一道剑气刹那间挥出，秦然背手而立，毫不动摇，那剑气十分精准地擦过了他的耳边，将身后的门框砍出了一道裂痕。
果然，师父不舍得真砍。
“那老头子不知道又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女子气呼呼地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到床边躺下，“不吃了不吃了，饿死为师算了！”
“师父言重了，弟子怎么可能真的饿死师父呢，只是，有些话，不得不说了。”
秦然脸上仍然带着和善的笑容，只是在他的师父——万剑阁风岚门的掌门楚梦卿看来，这熟悉的笑容往往意味着自己的大难临头......
“咕……你说。”
“今年，您应该放我出师了吧？您说要研究新功法，我帮你研究了，您说要让我能力达标，我现在也足够独当一面……再不放我走，是不是多少有点过分了？”
“啊哈……这个嘛……”楚梦卿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扭过头去，“这个，其实今年你看，马上阁内要给我安排新的弟子，你也知道我整天忙于修炼，这个，新弟子我可能……”
咔嚓。
楚梦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床角裂开了一道裂痕，下意识地往回缩了一下：
“不是，你冷静点！我没说不给你出师……带完这一年！带完这一年好吧！”
秦然微笑着，额角的青筋已经蹦了出来。
“师尊，弟子不才，前不久刚刚找合欢宗的几位仙子借鉴了一下合欢宗的法门，师尊是不是想要亲自助弟子修习新功法？”
威胁，毫不掩饰的威胁。
“大胆！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听到这样的威胁，楚梦卿急忙从床上蹦起来裹紧了自己的衣衫。
“师尊若是不想，那就和弟子好好谈一谈，否则，弟子若是真的做出了忤逆之举，无论结果如何，师尊您和弟子的名声最后恐怕都保不住吧？您也不想让自己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对不对？”
秦然人好，但是不代表他可以随意被拿捏。
“……啧，那我们好好谈谈吧。”
万剑阁宗师，因为压弟子出师时间被自己弟子轻薄，无论最后对方是否得手，这种事传出去都绝对是对她名声的极大打击。
她还想摸鱼摸到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