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灯光五彩斑斓，掩映着来往客人的身影，气氛热烈而混乱，刺耳的音乐从大型音箱中喷涌而出，节奏强烈。

电子音乐的旋律混合着粗犷的鼓点和尖锐的合成器音色，灯光也是一样的变幻莫测，光芒照亮那些狂欢的面孔。

银色短发少年战战兢兢地站在台中央，电子音乐的旋律慢了下来，歌声如同天籁之音，简单哼着调子就能触动人心。

虞念寒没上音乐学校，但他并未因此放弃梦想，业余时间到酒吧驻唱，用歌声换取生活费用。

原本这份兼职是瞒着姐姐的，直到中学毕业季那天，为了凑雍城到京都读书的机票钱，他选择去酒吧兼职。

他还记得那天的情形：

抓着话筒一如既往地唱着，不时有人给他偷递出名片和写着号码的纸条，正挨个拒绝时，无意间发现人群中的姐姐，他忘不掉那天两人对视瞪大了的眼睛。

...

“虞念雁，你看那个卖唱的不是你弟弟吗？”

“真的噎，那么熟练，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虞校草果然和传闻一样，干那种勾当。”

“啧啧，虞校草这脸蛋，不知道干一晚多少钱？”

越让人害怕的事情，它偏偏越容易发生。中学生涯的最后一天，他被姐姐发现了到酒吧卖唱的秘密，那一天是姐姐班级的散伙集会，弟弟在姐姐心目中的形象荡然无存。

那天夜里，两人回到屋后都很默契，没有询问对方去了哪儿。

之后的日子里，虞念寒总感觉有一股距离感油然而生，这个世界的女性因为基因进化的缘故，雌性激素分泌异常旺盛，虞含雁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一个小女孩，她也知道很多东西。

...

酒吧的布置和一年前一样，几乎没变过，视野回到现在时。

到了后半夜，酒吧老板娘把照常报酬交给虞念寒，一共五张大票，足够他下个月房子的租金，伙食可以在便利店蹭点便宜的临期食品。

少年掰掉手上的廉价戒指和银发里别着的闪烁饰品，一张一张地清点钞票。

老板娘像个苦口婆心的大妈妈：“念寒呀，算上兼职的时间，你也是我这的老人了，不过我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吧。”

本是无心听讲的少年愣了神，手上还捏着钱票，却错愕地张开了嘴。

“裘姨，念寒做错了什么吗？您这话是？”

老板娘一脸畏惧担忧地看着他的身体，在少年面前掏出手机，显示屏上面赫然是虞念寒的身体检查报告。

男性的身体数据是半公开信息，女性只要愿意花费心思都能查得到。

医生签名上的意见栏目赫然标注一行红字：

【检测出一种疑似遗传基因的恶性病，心肌和脑神经异常，请到指定医院进行复查。】

【复查结果：暂无特效药物，手术风险过高，建议保守治疗，患者不适宜经常接触声音刺激嘈、杂光亮异常的环境。】

“姨这只是一间小酒吧，你也知道的，有时候生意也一般般，我总害怕你哪天会一头栽倒在台上。”

虞念寒呆住了，裘姨的担心他也能理解，酒吧可不敢招聘一个随时歇菜倒地的驻歌。

可是，没了这份兼职便负担不起特效药物，现在的他除了这副喉咙外，哪还有办法能弄到治疗所需的费用呢。

裘姨看着这个可怜的少年，意味深长般提醒：“你也知道的，我们这很多人都喜欢你。她们呢，不乏有些上市公司的老总高管，你完全可以挑一个年轻漂亮...你那么漂亮，她们会很温柔的。”

“谢谢您，裘姨，我不太能接受这种事情。我，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见面吧。”虞念寒最后望了一眼酒吧，默默把五张大钞装进兜子里。

看着男孩落寞离开的背影，名叫裘姨的老板娘脸上流露出疑虑和担忧。

住处是一个旧出租屋，位置在老旧的住宅区里，站在门外的虞念寒手里握着生锈的钥匙，思绪万千。

这个屋子是他目前唯一的避风港，唯一立足点。

打开房门，一切还是那么熟悉，房间里的空气似乎比外面还要沉重。

熟悉的旧柜架子，上面摆着他和姐姐的读书时的照片，透明的壁橱里摆着两副餐具，餐具上的划痕折射出年代感。

他走进客厅，一股寂寞和无助的感觉便向他袭来。

家具虽然老旧，可是每周都会清洗，每天回到家里，又会想起过去和姐姐在生活一起的日子。

连兼职的工作都被辞退了，距离梦想更加遥不可及。

浴室的花洒稀稀疏疏地落下水滴，干净的白色毛巾轻轻地擦去身上的水珠，长发微卷像黑夜般黑亮，闪烁着水珠的光华。

虞念寒轻轻地扬起手，抚过自己的脸颊，他蹲在墙角下，双手环抱在胸前，头埋在双膝之间，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

老旧睡衣遮盖不住他的惊艳，少年像个水中的精灵，经过清水洗礼后的脸颊，带有一丝诱人的红晕。

水呼噜呼噜地响起，撕开泡面的包装的，开水泡面，小心翼翼加上两截火腿肠，洗漱过后的简单一顿犒劳就让他恢复了干劲。

等待泡面的三分钟，他轻轻地哼唱一首童谣鼓励自己，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桌面，像是在给自己的歌声打拍子，虞念寒脑中总是能浮现出奇妙的旋律，那个声音在呼唤他走上歌坛。

声音轻微而颤抖，现在的少年如脆弱的小鸟在寒风中寻找温暖。

解锁手机，打开个人腾信，上面的好友申请和往常一样显示+999，拇指顺手一划全都拒绝。

在酒吧卖唱的日子，就曾被很多人偷拍过照片，还有几张美照被上传到了网络，好事者给他冠上千年一遇美少年的称号。

至于念寒的个人手机号码，早成了富家浪荡小姐菜单里的必备品，骚扰的人总是没完没了。

点开盆友圈一看，又一张新刷出的图片吸引他的注目，是姐姐在和同学聚在豪华别墅里开派对的照片。

背景富丽堂皇的装潢，奢华、富贵的气息迎面而来，家姐穿着丝绒礼服自信满满露出笑容。

看到这些，少年的心情好像又好起来了。

‘等到姐姐成了家，会带着我到她的城堡里去吗。’

少年也跟着姐姐笑了，仿佛所有的忧愁和不幸都在那一刹那烟消云散。

叮叮叮，叮叮，就当虞念寒盯着手机屏幕傻看的时候，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念雁姐？”

“是我，钱呢？怎么还没打过来？”她话说得很快，电话那头的女子在角落里来回踱步。

“对不起姐姐，钱在身上呢，现在我马上去银行。”裘姨通常都是用纸币给他结算工资，虞念寒的腾信余额上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

“不用，我现在就找你，你是在家里，还是什么地方瞎混？”

她的话中带着酒气，醉醺醺的，看来是在派对上喝多了。

“在家里，姐姐，你这是要回家一趟吗？”尾调上有些兴奋，少年遮盖不住心中的喜悦。

多久了，姐姐上一次回家还是暑假，已经有快三个月没见到她了，她痩了吗？平时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呢？好想见见她。

现在都已经快十点了，如果姐姐回来，她是不是得在家里过一夜。

思绪如飞絮，少年越想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