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宴会,柴田仁美并没有参加。

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她被堵在了自己的家门口。

“不好意思,鄙人奉命前来,还请柴田大人今夜不要走动。”

说这话的人是佐渡新五郎,在他身后是三十多名手握火绳枪,枪口对准了她的尾张士兵,对付那股“如果你敢硬闯下一秒就会变成马蜂窝”的气势确实打消了她出门的计想法。

“奉命?谁的命令?”

“当然是代理家督,织田信胜大人的命令。”佐渡新五郎冷冷一笑,挂念着上次丢人的事,他从怀里掏出一物丢了过去。

伸手接下那东西的柴田仁美定睛一看,那是家主令牌。

“我也是信胜大人的家臣,我想和信胜大人谈一谈。”柴田仁美硬着头皮说道。

“过了今夜再说,”佐渡新五郎拔出腰间的佩刀,眼里有了杀意,“今晚你哪里都去不了,给我在这里老实别动。”

“……那我回屋待着。”

“你聋了吗?!”佐渡新五郎暴喝一声,他举着佩刀,刀尖对准了柴田仁美的鼻子,“老实点别动!什么心思也别想!我不介意让你死在这里。”

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柴田仁美没有穿戴盔甲,也没有佩刀骑马,毕竟她原本是打算参加白宴的,拿着刀剑去参加葬礼十分失礼。

换句话说,此时此刻的柴田仁美是最脆弱的时候,若是让她回到了家里,搞不好待会儿她就全副武装骑着马杀出个回马枪——这是鬼柴田会做的事。

佐渡新五郎今晚带来的士兵只有眼下这么多,面对柴田仁美的冲阵,他可不敢说自己手下这些士兵不会落荒而逃。

“好吧,我明白了。”柴田仁美脸色一僵,表情有些难看地询问,“信胜大人他……今晚就准备动手了么?”

先前丹羽丽和她谈话时,她说过自己不会在公主大人有异动前进行任何干涉,但没想到情况发生了改变,先动手的反而是信胜大人。

“我等武士只需要听令行事即可。”佐渡新五郎冷声回答,“若你也坚守忠君之道,那你就不要继续问了。”

回答他的是柴田仁美的沉默。

硝烟味弥漫在双方之间,也是在此时,巨大的枪声从白宴的会场处传来。

“啊啊,动手了啊,信胜大人。”佐渡新五郎抬起头,看向会场的眼里闪过一丝狂热,“如此一来,家督的位置就彻底……”

“喝啊——!”

娇喝声从他错开视线的刹那间炸起。

脚踩木屐的柴田仁美猛地蹬地发力,以爆发性的速度拉近了二人间的距离。

但这还不够,佐渡新五郎预留的距离足够预防她的突袭。

“开火!开火!开火!”

因为慌乱,佐渡新五郎连喊了三次开火命令。

站在他两侧的数十支火枪被扣动了扳机,铅弹组成的死亡之网以迅雷般的速度朝着柴田仁美的所在狠狠拉紧。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死在这里?!”

柴田仁美抓住自己那件披挂在身上的充满纪念意义的共衿,猛地将其从身上扯下来后,宛如斗牛士一般地挥舞起来。

灼热的铅弹被卷入高速旋转的柔软布料中,刹那间改变了弹道,各个铅弹交叉碰撞,红白色的火花连连炸起。

“咳咳!咳咳!”佐渡新五郎正在咳嗽。

火绳枪发射后会不可避免地喷出大量的硝烟,而他刚才命令下得十分急,以至于此时此刻周遭的硝烟遮盖了他的视线,让他完全看不清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咳咳!咳咳——!所以我才讨厌这种不优雅的武器!”

伸出手来扇着风,试图驱散周遭黑烟的佐渡新五郎眯着眼睛,想要看到那名可恨的姬武将的死相。

今晚发生的事很符合他的预期,信胜大人上台之后,尾张的的兵权肯定不会继续交给曾经效忠过公主大人的柴田仁美,到那时家臣团里最适合接任那份职位的就是自己了!

‘柴田仁美,你死得好啊!’

佐渡新五郎心中不禁窃喜万分,他继续用手掌当扇子扇着风,也是在此时,夜风骤然升起,黑雾瞬间被吹散。

于是他看到了,那个身上中了弹还面露凶色的少女。

她已经逼近到身前了!

“哇呀啊啊啊啊——!”

恐惧之下,佐渡新五郎挥动着手里的刀,径直朝柴田仁美的脖子砍去!

“逆臣!还敢反抗!?”

柴田仁美眼里一怒,身影灵蛇般闪动。

下一秒,对方斩来的刀便被她以双掌强行拦下。

秘技•空手无刀取。

这神乎其技的一招让佐渡新五郎当场愣住,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握紧刀柄争取不被夺刀的同时,他大声叫骂着,

“混蛋!放开!你们愣着干什么?快杀了她!”

后半句是对那些握着火枪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士兵们说的。

可比起士兵,柴田仁美的反应速度更快!

只见她忽然改变了控刀的姿势,单膝下跪的同时将刀尖的侧面抵在了自己的膝盖上,而后深吸一口气——

“哈!”

伴随着爆喝声炸起,柴田仁美全身发力,双掌一折。

脆响过后,千锤百炼的刀身竟被拦腰折断!

秘技•折刀术!

“呜哇啊!”

握着刀柄的佐渡新五郎踉跄着后退几步,还不等他彻底冷静下来,把另外那片断刀握在手中的柴田仁美已经冲了过来——

“死吧!”

寒光亮起,握着断刀的少女割开了敌人的咽喉。

森白的骨头下一秒便被绵密的血泡所覆盖,捂着喉咙的佐渡新五郎难堪地在地上翻滚着,眼神里的恐惧和不解被柴田仁美尽收眼底。

“主君即将犯下大错时,臣子理应阻拦,而不是像你一样跟着主君将错就错,你的错就用死来弥补,我会去纠正它的。”

握着断刀的柴田仁美转头看向那些手足无措的火枪兵们。

火绳枪的装填是一道较为复杂的程度,这些士兵很多都是第一次摸到火枪,好不容易装填了一发,就是刚才射击的那一发,让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再装填,实在是过于为难了。

“还不快滚!”

柴田仁美的怒喝声惊醒了他们。

所有士兵都丢下了手里的武器,转头便四散奔逃了。

见状,她也松了一口气,将断刀随手丢弃,她看了一眼自己那只被刀刃割伤的血淋淋的手掌,而后扯下衣袖撕成条状,稍微包扎了一番,旋即便向会场的方向冲去。

一路上,她是越来越心惊胆战。

仿佛最开始的那个枪声是什么信号一样,城内此刻硝烟四起,所到之处几乎都有士兵和百姓在互相牵制拉扯,也不知是哪一方动手,居然有人趁乱放火,火势席卷了好几栋房屋,这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

柴田仁美有些头疼,她想自己应该立刻组织士兵镇压混乱,但此时此刻她还是想去会场劝一劝代理家督,不要做那么极端的事。

忽然,一个骑着马的士兵从她身前一闪而过。

“诶——唉呀!”柴田仁美捶胸顿足,她本来想叫停对方,但对方速度太快,她刚开口,那匹马就已经跑老远了。

“嗯?”

不知是不是那匹马的骑手听到了她的埋怨还是怎么回事,他居然真的调转马头跑了回来,将马匹停在柴田仁美身前后,骑手表情严肃地说道,

“柴田大人,我第一次来到内城,不知家督身在何处,我有重大军情需要禀报。”

“和我说就是了,还有,把马留下。”

“是!”骑手点点头,将马缰交过去的同时,简练地将情报交代了过去。

“你说什么?!”

听到军情内容的柴田仁美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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