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包间之中的君洛薰,听到这话之后也都是直接面带怒意的站了起来,看着中间大台上的颜慕瑜的身影,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不懂变通,不懂脚踏实地,一意孤行,至洛河两岸百姓于苦难。
这种话,居然会出现在别人形容她的身上?!
真是荒唐!
洛河两岸的水灾是天灾,和自己有何关系,自己每日每夜都在想尽办法的克服通运困难向着洛河两岸灾区运送粮草,常常都是整夜不眠,这也叫不懂脚踏实地?
至于说不懂变通,一意孤行。
呵,莫非颜茗那种大发国难财的方式,才是自己应该选择的方式?
虽然知道面前的颜慕瑜很有可能就是为了颜茗之事而来,但如此说辞,却还是让君洛薰心中一阵恼怒。
而听见颜慕瑜如此话语,包间之中的颜紫月和墨晚的脸色也变得惶恐起来。
女帝陛下每天为了洛河的百姓而做出的努力她们都是见到的,自然也知道这句话对于君洛薰来说是一种多么大的羞辱。
尤其是颜紫月,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现在她所处的位置,不仅仅是君洛薰的臣子,更是颜茗的女儿,颜慕瑜的姐姐。
现在颜慕瑜如此说辞,便是摆明了要将她往死里害,一个搞不好,整个颜家也都说没就没了。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她真的很想直接冲上去堵住颜慕瑜的嘴,让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不过幸好,不管以何种的方式,此时君洛薰注意力确实都被颜慕瑜给吸引过去了,看样子暂时也没有罪责她的打算。
“颜三公子此话,只怕有失公正吧。”
君洛薰冷然开口。
“当朝女帝统集粮草统一调配,便是从正面制止了不良商贩大发国难财的途径,而且沿途征调民夫搭运浮桥,日夜兼程,为的就是快速将粮草送往灾区。”
“如此之多的大小事务,女帝也坚持亲力亲为,若是这样,还能被公子评价为,至洛河两岸的百姓于苦难之中,那在下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救得了洛河两岸百姓了。”
话说到这里,君洛薰心中确是误打误撞的抒了一口憋在心中的闷气。
一连几日都不快,仿佛也都有所宣泄。
不过,话虽到这里,但君洛薰也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不过我倒是听说,颜国公颜茗私自倒运粮草,已被大理寺看押,正等候女帝发落。”
“公子如此言辞批评女帝,怕不是想为颜国公开脱?”
听着这带着浓浓质问的声音,屏风之后的颜慕瑜脸色微动,随即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学妹此言差矣,家母并未有任何过错,并不需开脱,被看押虽是事实,但我相信,当今女帝明察秋毫,大理寺卿断不会冤枉贤臣。”
话音落下,阁楼之中众人已经不敢再说话了。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学术讨论了,这已经涉及当朝正式。
他们还尚未步入仕途,现在还不是对这些政事发表看法的时候,现在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们之后的前程问题。
“公子这番理论倒是好笑,整日繁琐废寝忘食的女帝,被你评为至洛河两岸百姓于苦难的不义之君,从中大发国难财,获取利益充实家底的颜国公却被你说成贤臣。”
“公子如此的评价,怕不是取决于被评论之人和公子本人的亲属关系吧?”
包间之中,君洛薰怒极反笑。
大台之上,颜慕瑜神情如常。
“在下并非什么贤良之辈,也并不是什么无耻之徒,不过是一功利之人罢了,颜国公虽为我的母亲,但在下也绝不会因彼此之间的关系而有所偏袒。”
“至于小姐所问评价方式,我只能说,在下只是功利之人,相较于过程,在下更加看重结果。”
话音至此,颜慕瑜声音确是突然严厉了起来。
“你只知道女帝废寝忘食,整日忙于灾情政务,当然,我并非批评此种行为,此行径却有明君之风,也让我等明白,陛下确实心系灾区百姓,但我敢问小姐,女帝如此付出,朝廷粮草可曾运到了灾区?”
“你还知颜国公趁机走私,预借此次洛河两岸之难赚的盆满钵满,但我敢问小姐是否知道,颜国公走私的粮食到了灾区已有几车,已有几天,救了多少灾民性命?”
“洛河两岸百姓流离失所,饿死淹死不计其数,更有强盗横行,反贼作乱,多少人死于无辜之中,如此情况下,朝廷车队畏缩不前,走私粮运的车队晚行先到。”
“在下斗胆一问,到底是朝廷一张看似严厉,实则漏洞百出的制度重要,还是洛河数十万百姓身家性命更重要。”
“至于你说大发国难财,呵,小姐不妨将此事上表朝廷上表陛下,派人抄家颜府,看看颜府上下可有多了一两灾区难民的银子。”
严厉的话音落下,混合着尾音的冷笑,阁楼之中再无声响。
包间中的君洛薰张了张嘴,却突然有种哑口无言的感觉。
虽然自己心中明知道对方在替颜茗开脱,但若是细想下来的话,却又都是事实。
自己整日忙于政务,关心洛河两岸灾民,但直到目前为止,朝廷的粮食停滞,进展十分缓慢,哪怕是距离最近的河东受灾区,也还有足足百里的距离。
而颜茗组建走私粮运商队,如今却已经克服了重重困难,抵达了更为艰难的河西灾区,甚至粮食都已经发放到了灾民的手中。
单以速度而言,这便是快了不止一点半点的了。
而至于说抄家颜府,估计还真抄不出来灾民的银钱。
这种形式的粮运商队,一般都是以放贷收贷的形式来分发灾民粮食,毕竟灾民命都快保不住了,哪里还会存有银钱这种不能吃的东西。
君洛薰紧紧的皱起眉头。
这应该是,自从她登基以来第一次被人骂的这么难听,但偏偏对方说的自己根本反驳不了。
“……呃,当然,之前在下也说了,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诸位听听便好,不必当真啊。”
就在这足能够吓死人的沉默与压抑之中,大台之上颜慕瑜的声音带着几分尴尬再次响起。
和大多数人想的一副激愤义士的样子不同,此时颜慕瑜想起刚才的话,只觉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直接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那并非是他提前草稿好的,而是说到一半,莫名其妙戏精上身了,或者说,是被自己的话语中的气氛给感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