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这条规矩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一直以来圣教的牧师们都被禁止使用魔法。一旦被发现，他们就会被直接开除教籍。所以为了避免意外，正职牧师们一般也不会接近魔法协会，就连那些魔法书籍都是敬而远之。
可现在叶歌不仅拿着一份和魔法相关的图纸在修改，甚至还盯着那几个魔法阵看得出神。以爱丽丝对叶歌的了解，他绝对不是那种喜欢故弄玄虚的人，既然现在叶歌已经接下了这份委托，那就说明他确实有把握去完成。
“嗯，也算是有始有终吧。之前也和他一起做过这个东西，现在只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再改进一下而已。”叶歌点了点头，随意地回答道。一心两用对他来说是件很轻松的事情，只不过很多时候他都会表现出一副“我在看书别来烦我”态度，免得有人不识趣来打扰他。
“如果是他的委托，你就会接受么？”爱丽丝有些好奇。她对于叶歌在做什么其实并不感兴趣，而且也确实看不懂。真正令她感兴趣的其实是关于叶歌的一切，在刚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少女才察觉到自己似乎对叶歌的事情完全没有了解。
为什么叶歌能读懂这些东西呢？他到底会多少东西？卡纳尔和他的关系很好吗？诸如此类的问题在少女的脑海中冒出来，而好奇心迫使她继续追问了下去。她并没有自己在打扰叶歌干活的自觉，又或者说她恰好想用这种方式让叶歌从工作中脱离出来，最好可以先陪一陪自己——如此自私的愿望确实是圣女所不该拥有的吧。
但今天的她是爱丽丝，所以没关系的。如果叶歌不允许的话，就用这句话来回答他吧。
“谁让他是我的朋友呢。而且，他昨天也向你道歉了，我没有理由继续拒绝他。”叶歌拿出黑书翻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以前的原始设计，提起笔在后面继续画了起来。黑书里面写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每隔几天就会被叶歌撕几页下来，很多时候如果他想找回以前的内容就要不断地去翻页。
这大抵也是阿卡莉亚的恶趣味之一。作为遗物的《手册》当然不可能被用完，但是所有记载下来的内容都不会消失，如果想找到特定的内容就需要他指定页数，而非内容本身。除了关于魔女们的情报是固定记载在最前面几页，后面的内容都是以“页码”的形式存在。哪怕叶歌经常会给重要的内容做目录，但那些随手记录的内容就懒得去记了。
“昨天啊……他其实并不是真心想向我道歉吧。下次有机会的话，还是由我向他道歉吧。”爱丽丝忽然感到有些愧疚。毕竟她是分得清是非对错的，有时候只是放不下身为圣女的颜面而已。
叶歌抬起头看了爱丽丝一眼，随后轻叹口气，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问道：“爱丽丝觉得自己错了吗？就算被他骂了一顿。”
“……他告诉你了吗？”爱丽丝沉默下来，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有。不过仔细想想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了，毕竟那时候我也没有和他道别，他会感到恼火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叶歌摇头道。
“那你觉得我是对的吗？还是做错了呢？”爱丽丝抿了抿嘴，心乱如麻。她其实本不该在意这些，哪怕是再恶毒的谩骂对爱丽丝来说都不算致命。毕竟能够成为正职牧师的都是心志坚定的人，心中的坚持也不会轻易动摇。可这件事是个例外，爱丽丝无法不在乎叶歌的想法——任何人否定她都没关系，但唯独叶歌不能去否定她。
“首先你搞错了一点。”叶歌从旁边把爱丽丝的杯子拿过来，给她倒了小半杯咖啡，示意她尝一尝，“如果他真的不想向你道歉，那就算是我拜托他，他也是不会去做的。所以从这点上来说，你并不需要对此抱有愧疚，也无需向他道歉。”
“那为什么……”爱丽丝逐渐忘记了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只是捧起杯子默默地抿了一口杯子里的咖啡。咖啡是一如既往的苦涩，害得爱丽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下次见到他，正常和他相处就好了。他不会提起这件事的。”叶歌没有再去解释什么，只是重新拿起笔，“他向我支付报酬，而我替他完成委托。仅此而已。你不必向任何人道歉，因为该偿还的都已经偿还过了，再纠缠下去也只会变成道德绑架而已。”
“我还是不懂。”爱丽丝眨了眨眼睛，可她明显从叶歌的语气中听出了敷衍的意味，于是有些生闷气地捧着杯子又抿了一口咖啡。
“好啦，别想那么多了。他其实是个很好的家伙，虽然性格有点怪就是了。”叶歌忍不住笑了笑，又递了块饼干给爱丽丝。他知道爱丽丝喝不惯咖啡，所以以前两个人聊天的时候都是泡红茶的。这样捧着杯子与其说是在生闷气，倒不如说是在对自己发出某种信号吧。
“反正，你和他的关系很好吧。”爱丽丝本来就没有生气，很快就把刚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现在的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种复杂的事情，但如果能够静下心来，其实少女是能够理解这件事的——那时候她自然就知道为什么叶歌不愿意开口去解释了。
“这算是嫉妒吗？”叶歌轻笑着问道。
“应该不算吧。”爱丽丝稍微想了想，心中似乎并没有昨天的那种感受，虽说她也不知道其中有什么区别，“我只是想更多地了解你的事情。”
想不通的事情好多。那就不想了吧。
“嗯。不告诉你。”叶歌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爱丽丝有些着急了，坐到叶歌身边轻轻扯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人于心不忍。
“因为只有我说出秘密就太不公平了啊。”哪怕是叶歌在猝不及防下也差点动摇了，好在他还是故作镇定地说出了原本的台词。他永远不能理解为什么爱丽丝可以如此轻易地作出这种近乎于撒娇的行为，而且本人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自觉。
对她来说，这样似乎只是一种本能的行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少女似乎总是会不自觉地放下防备，一旦遭到背叛就会露出这种像是被抛弃的表情。可她明明一点都不蠢啊，为什么还是会作出这种不假思索的行为呢？
真是太致命了啊……
“那如果我用自己的秘密和你交换就可以吗？”爱丽丝似乎认可了叶歌的提议，可她稍微抬头想了想，也没想出来自己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的秘密，“但是，上次我就已经说过了啊。我没有可以用来交换的秘密。”
“以前都是你向我提问，或者说我和你聊起关于我的事情。那这次就和我说一说关于你的事情吧。多么琐碎的事情也可以，就算只是在中央教堂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叶歌笑了笑道。
不知不觉……他认识爱丽丝也有将近七年了啊。那么多年过去了，自己早已是面目全非，而爱丽丝却还是他印象中的那样纯粹。从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否就已经被她的纯粹所吸引呢？哪怕见面次数并不多，但他们还是能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那笑容里并没有复杂的算计与戒备。
终究，自己并不是冰冷无情的机器啊。
“……我可不是猪哦。不会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爱丽丝默默地看着叶歌。
“可是，圣女大人实际上会做些什么呢？我心里还是很好奇的。”叶歌把那些图纸都收起来，转身走向一旁的储物柜，“给你泡杯茶吧，在下一位信徒进来之前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去聊天呢——就像以前一样。”
“嗯。”爱丽丝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那笑容是如此纯粹，好似刚才的所有不安只是一场不期而遇的噩梦，梦醒以后什么都不会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