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倚靠着墙在昏暗的小巷行走,脚步虚浮,每走一步,嘴角的鲜血止不住往外溢出。

但他并没有止住鲜血的打算,因为他的身体有处更要命的伤势。

腹部被开出了有着拳头大小的洞,无论怎样也治愈不了伤势……即便把那里的肉剐去也没有丝毫作用。

“咳,就这么死掉……开什么玩笑!”他怨愤的想吐口唾沫,但咳出的鲜血却打断了他的幻想。

“该死的亚猫人……”

[……啧。]恍惚间,他看到了一个黑影,人生的走马灯亮起,这使得他忘却了对死亡的恐惧。

[坏事做尽啊……你。]

[我只是想活着罢了……我有什么错。]他想立起身子和影子辩驳一番,可肢体并没有听从他的号令,依旧摊在原地无法起身。

[你想攥取本属于你的特权,可即便舍弃所有,你也只是沦落到和下水道的老鼠为伍……就连死法也和虫子那么相似。]

模糊的影子嗤笑着,带着荒谬与戏谑。

[你,知道我的想法……是啊,我是这么想的,你是……上帝…死神…还是恶魔?]

[……]

[……我会死吗?]

[不,你不会。]

黑暗笼罩了男人的尸体,融化在黑影中,化为了影子的一部分。

祂离开了,又似乎没有离去,黑影并没有消失……

黑暗从未散去,祂一直存在于此。

……

“这里不欢迎出千者,还请离开。”男人脸色发青的威胁道。

“兄啊,咱们玩的只是赌大小,我怎么会出老千呢?我可是一点魔力都没用,况且,这个碗也是绝缘的。”

女孩掂量着手中的骰盅,并第三次对着男人竖起中指。

看着苏源做出雌小鬼标配动作……恼羞成怒的男人起立了。

从坐着的姿势变成了站着的姿势。

“谁知道你有什么手段和把戏,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

伴随着庄家的一声令下,两位戴墨镜的黑衣大汉如同两堵墙般站在女孩的左右,各架一只胳膊,以非常标准的姿势把她扔出了门外。

包括一个装满金币的袋子。

对方很秉持自己职业素质。

她怔了一下,弯腰捡起钱袋,缓缓踱步离开了这里。

“失败了呢。”

在原先的故事里,她会在侮辱蔑视与欺压下,小嘴一歪,脱下外套,勇者闪亮登场。

之后作为正派,把涉黑的店铺洗劫一通,就当是垫付给勇者登场费用,这不是很合理吗?

“即兴发挥的剧本果然漏洞百出。”虽然这是在预料之外的情况,虽然很遗憾不能出手,但她并不惊讶。

“算了,多试几次吧,成本低廉,只需一点本钱就能赚大钱的活可不多见。”苏源向上方一掷,闪亮的金币在念力的控制下不断旋转,但降落的速度却十分迟缓。

那枚金币就像羽毛一样,轻飘飘被收在手心中。

她闭上双眼,用念力勘察起这个城市还有多少的赌馆,就像一只贪婪的豺狼挑选自己的猎物。

她的道德底线虽然很灵活,但对赌毒的容忍度一直是零。

[或许可以试试其他的办法。]

……

“嚯,又赢了。”身披黑袍的人,被雾遮掩,无法看清她的全貌……可嘴角咧出的弧钩却是那么显眼清晰,愤怒的火种悄无生息的掩埋在

那双瞳孔幽幽闪烁着光,没由来的寒意爬上他的脊梁。

被注视的男人额头浸出些许冷汗。

每次她都会把赢得的所有筹码重新押在赌桌上,经历了二十次回合数的倍率增幅,输家需支付的代额已是天文数字的地步。

男人的牙齿闭的很紧,牙龈不经意间溢出血丝。

明明原本可以在半途中断这场赌博及时止损,可到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似乎被某种力量影响,被推到了背道而驰的发展趋向,是好奇心,又或者是其他东西。

为什么她运气这么好?明明这只是赌大小!

即便他为了增加胜率,在骰子稍微做了些手脚,也没赢过那该死的运气!

总而言之,如果就这么继续赌下去,他将会亏到连裤衩都要扒下来抵债。

“咳咳,这里不欢迎出千者。”他咳了几声,制止了这场不公平的赌博。

身为赌场老板,此刻他宛然比被圣光沐浴的骑士看起来还要正直……如果有人能无视他那扎根到骨头里的尖酸刻薄的话,或许会如此认为。

“你是想耍赖吗?”少女冷不防的盯了他一眼。

“不,耍赖的是你,我是为公平讨个公道,在赌桌肆无忌惮出千,你,丝毫没有赌博精神!”

或许是为了给自己上正面buff,老板咳起嗓子开始瞎扯,说出了这种自己都觉得汗颜的话。

男人突兀的表演,使得在场的众人停下手里的动作,心照不宣看起了乐子。

“摇骰子怎么出千?能不能帮我演示一遍?”少女用手指敲了敲可以隔绝魔力的骰盅。

“承认我运气好有这么困难吗?”声线很清冷,但却夹杂的自傲的情绪

少女对着老板伸出左手:“把钱交出来吧。”

“二十次骰子的结果都是大……运气再好也不会好到这种程度。”虽然不知晓她有什么手段,但男人还是笃定这家伙一定出千了。

这钱他是不会出的。

“运气好就是挂?如果你觉得不公平,我可以再摇二十遍骰子,但钱还是要加的。”比起和解,这番话嘲讽的意味更多。

“把左边的手指头切了!不,整只手给我砍掉!”伴随着男人的一声令下,混杂在赌客的某些人,握紧手中的匕首和法杖。

可屋外的炮仗声和地面的震动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所有人都同时停下手里的小动作,除了少女。

少女一甩,黑色的正方体从袖口滑落。

似乎是质量不太好的缘故,触碰到地板的黑正方体开始龟裂,从缝隙出溢出些许蓝光。

恍惚间男人腹部绞痛,下半身的肢体失去了直觉,身体撞击在墙壁上发出沉重的响声,紧接着上方落下一堆建筑垃圾把他掩埋,让他动弹不得。

眼前一片漆黑。

下半身忽然剧痛起来使得他意识再度清醒,虽然仅仅只是了清醒一点。

“我的屁股、我的腿呢?!他使出浑身解数,可身体依旧动弹不得,回应他的只有痛苦与幻痛。

他用魔力凝聚出了一个玩具般的光球,试图使用魔法自救。

光球闪烁了几下……便被风吹成星屑散在空中。

“别急,屁股没有挂树上,不过是腰断成两截了而已,小伤小伤。”

慵懒的声音响起,一位黑发的亚猫人披着残破的斗篷悠哉的走到他的跟前。

猫耳的少女眯着眼睛,笑容很祥和。

“还有什么遗言?”

他确定自己大概要死了。

在这座所有黑暗都摆在明面的城市,即便他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也只能像乞丐一样逐渐死去。

恐惧转换成了怨恨。

“要玩一场掷金币的游戏吗?”少女冷不丁的问。

濒临死亡的路人甲死死的盯着她

上面印着某位老人的头,是很标准的硬币。

“这场赌博是公平的,对吗?”他冷不丁的问。

“正面还是反面?”少女并没有回应他。

“反面吧。”他用双手向前爬行着,猩红的肠子从身后流了出来。

他要仔细看这枚金币最后的朝向是正还是反。

“这样吗……那我选正面。”猫耳的少女随手把金币向上方一扔,金币在半空转了数圈之后,砸在地面磕磕碰碰转了几圈后便停止了运动。

是反面。

“果然呐,连续赢了二十多场,即便身为赌神,也该我输了。”少女夸张的叹了口气,便把那枚金币收回了口袋。

[……]

“你这个畜牲。”他从嘴缝挤出这局话后,闭上双眼安然静等自己的死亡。

恍惚间,似乎有粉末顺着鼻息沉淀到他的嘴和胃里,身体的痛苦被减轻,与之而来的是无法抑制的兴奋。

男人把眼睁开了。

他看到了冷漠与疯狂混淆的眼睛。

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想法,紧接着思维便被无以伦比的快乐给掩埋了。

“这是你旗下公司生产的冰,无色无味,入口即化,作为CEO,这种好东西不自己享受享受,那岂不是白活一世?”少女转身离去了。

她的恶趣味还没大到去观摩一个可怜鬼的末路。

焦臭刺鼻的浓烟顺着风飘荡,熟肉的香气夹杂着罂粟的花香,其中不乏夹杂着酸臭的气味,闻多了不免让人反胃。

猫耳的少女在废墟漫步,右手拾起了一枚碎片。

黑与白两种不同颜色的石头叠在了一块,白色的那一面刻画着不算精美但很精简的线条纹路。

虽然残缺不全,但她还是能认出这是聚魔阵,因为这是苏源亲手刻上去的。

之前她所把玩的骰盅,实际并不能无视魔力,仅仅只是起到隔绝魔力的作用。

只要魔力的量到了一定程度,它还是会因为无法承受巨额的魔力而产生损毁,连带着整体一起走向灭亡的结局。

黑色盒子的原料用的就是这种可以隔绝魔力的石头。

苏源的魔力继承了她本人的性质,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增加自己的总量,直到抵达某个上限;而聚魔阵则是可以牵引无主的魔力集中到一点,变相提高魔力的提升量。

它能在极短的时间聚集并压缩足够多的魔力,作为炸药储存着。

不管是用念力,透过黑色盒子直接扭曲里面的魔力运动,又或者是随着时间推移,黑盒外壳被聚拢压缩的魔力撑烂……因为阵法的损毁,它都会自爆,并因为魔力的性质具有极高的穿透性和破坏力。

廉价实用未来可期的发明呢。

她扔掉了碎片,漫无目的的悠哉走着,直至走到足够高的地势,用那双傲慢的金色兽瞳俯瞰着残砖碎瓦。

视线挪到上方,黑色的云已经聚集。

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傲慢”的权柄可以锚定自己预想中的某个未来,这是她自己选择的。

“呐,就这样吧。”

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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