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歌久违地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又在桌上摆了些茶点，手里拿着一沓图纸仔细地翻阅着，手中无意识地转着一根木质的铅笔，时不时还会在图纸上写下几个参数。虽说叶歌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了，但当时的记忆还残留着，所以也不至于完全看不懂。
这些都是昨天卡纳尔亲自送过来的图纸，晚上那家伙还特意派人送了几大箱咖啡过来，也算是给他付了订金。毕竟现在罗德城对这些东西都看得有些严，再加上咖啡在罗德本就不怎么好卖，所以很多商铺都已经不做这门生意了。
俗话说，拿别人的手短。既然叶歌已经应下了这件事，自然是有把握能搞定的。不管怎么说，这玩意儿当初也是他靠着阿卡莉亚给出的设计一步一步改出来的。当时他其实是有把握继续做下去的，只不过没有必要了，所以才放弃了后面的设计。现在把那些设计捡起来再改一改，然后等阿卡莉亚苏醒之后给点意见，基本上就能秒杀之前的设计了。
值得一提的是，阿卡莉亚给出来的设计意见其实都是从叶歌的脑海里挖出来的。当年他在接受了阿卡莉亚的交易时就与对方共享了自己所拥有的知识，并且从阿卡莉亚那里得到锻炼精神的方法。当时阿卡莉亚就很明确地告诉了他，他完全不适合学习魔法，如果是学神术的话祂还能帮忙作弊一下
不然就算叶歌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在这个年纪就爬上了三阶，甚至接近于四阶的程度。要知道，身为圣女的爱丽丝现在也才勉强达到二阶而已。这已经不是靠努力可以达到的水平了，完全就是作弊得到的。可即便如此，他在面对魔女时依旧会感到力不从心。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叶歌还是决定延迟签订契约的时机，起码不能让爱丽丝现在就得到这份力量。当初要不是他把这份不加节制的力量过早地交给了索菲，后面也不至于差点翻车。而且，这份力量的本质会令魔女们在偏执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直到自我毁灭为止。
可以说，从她们订下契约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好了。但决定命运的其实并不是契约本身，所谓的契约只不过是一个引子。真正引致毁灭的——正如一直以来阿卡莉亚所说——是她们那颗渴望交换的心。此即为魔女之罪业。
“叶歌，你在里面吗？我要进来了哦。”正当叶歌陷入沉思的时候，忏悔室的门忽然被谁敲响了。
“进来吧，门没锁。”叶歌没有收拾桌上的东西，只是随口说道。昨天他就已经完成了教堂的当值任务，今天就不需要再出去坐着了。而作为交换，他要待在忏悔室里接待那些需要神术治疗的病人，又或者是真正想要向母神忏悔的虔诚信徒。
不过相对来说，待在里面会比待在外面要轻松得多，一天下来或许也未必会有两个人来敲门。他有大把时间可以做自己的事情。
“你在做什么？”爱丽丝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到房间里只有叶歌一个人才松了口气，走进房间之后又顺手把门重新关好。虽说刚进房间她就闻到了一股相当浓郁的咖啡味，但想来这才是正常的叶歌吧，所以少女也没怎么在意。
“赚点外快而已……最近的咖啡越来越贵了。”叶歌把手里的图纸放到一旁，盯着爱丽丝看了一会儿，看得爱丽丝脸蛋通红地靠在门边，表现出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样子，他才轻笑着说道：“今天是爱丽丝啊。”
爱丽丝当然能理解这句话，可她也不能反驳什么，只能红着脸默默地点了点头。她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才过来找叶歌的，不然刚才开门的时候也不会那么小心了。要是发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爱丽丝肯定会害羞得当场就要自爆了——虽说切换回圣女模式也是一种选择，但这样好不容易定下的决心就浪费了。
今天会是她的受难日吧。说不定叶歌要怎样为难她。
一想到这里，爱丽丝并未感到难堪，反而是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不少。虽说一直以来她都是住在中央教堂里，能接触到的人和事也是有限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爱丽丝什么都不懂。至少一些基本常识她还是知道的，顶多是从来没有见过。
这还是多亏了罗德那相对开放的风气。哪怕是放在中央教堂里的那些藏书，里面也是有不少相关内容的。而且这些书基本都是未经删减的原本，爱丽丝空闲的时候就会去借书看，偶尔翻到一两本这种书也很正常。
当然，了解归了解，实际上她也只敢偷偷在脑海里想象一下，更多时候都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一部分内容。至于亲自去实践什么的，说实话这种念头几乎没有出现过在爱丽丝的脑海中。身为圣女的她自然是要保证自己的纯洁，这种不纯洁的念头肯定是不被允许的……
说起来，她真正第一次意识到这种事情其实还是在前天。当时叶歌抱住了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令她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感——那是她记忆中第一次被叶歌抱住。在叶歌离开以后，她总是会忍不住回想起那一幕，甚至是对比起自己曾经在书里看到的内容。
可是，那个拥抱太过温柔，无法让爱丽丝回忆起所有触感。当察觉到这点的时候，少女便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燥热起来，正如那颗躁动不安的心。她想要再听见叶歌亲口说出喜欢自己，想要再次感受到那种温暖与安心感，想要被这个人用更大的力气抱紧，想要将那种感觉刻印在身体里，任何时刻都能回忆起来。
如果她从未感受过这种温暖与炽热，那爱丽丝可以一直忍耐下去。可一旦内心产生了动摇，那就再也回不去了。特别是，在她被应允了去索求的时候，内心的贪婪便会抑制不住地膨胀起来。哪怕要付出些许代价，少女也毫不在意。
“坐在这里吧。”叶歌看不出来，只是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他当然没想过爱丽丝居然会这么大胆，也不敢往这个方向去想。因为在他的印象中，爱丽丝一直都是以乖乖女的形象出现，哪怕是和自己交谈的时候也从未有过逾越。
正如她一直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她确实是最完美的圣女。因此，真正的爱丽丝到底是怎样的，叶歌反而没有很好地了解过。因为一般也见不到啊，他又不是会读心，怎么可能看着同一个表情猜出来那么多东西。
不过，有一点他还是能肯定的，那就是爱丽丝确实对自己有着一定的好感——并且她也愿意承认这份好感是源自于偏爱，而非圣女的博爱。反正只要能确认这点就足够了，他还有大把时间可以慢慢去培养这份好感，一直以来付出的努力也不算是白费功夫吧。
“……嗯。”爱丽丝走到叶歌旁边坐下，但没有靠太近，反而是刻意留出了一段距离。明明心里已经紧张的快要蹦出来，可她仅仅是低着头，有些坐立不安地看着摆放在桌上的茶点。她知道叶歌平时很少会摆这些东西出来，桌子上只有咖啡是为他自己准备的。
那剩下的呢？他是早就知道自己会过来吗？那自己这样算是自投罗网了吗？
一时间，爱丽丝的心里变得更加混乱了，甚至隐约有些后悔。可是来都来了，她也不愿意就这样打退堂鼓，所以只好拿起一块茶点塞进嘴里，掩饰着内心的动摇。
“这里……原本是怎么设计的来着？好像要拆掉吧，换成另一种传动方式。不过这样拆下来，原本的魔法设计就报废了啊……”另一边，叶歌见爱丽丝已经坐下来了，也就没再去管她，反而是拿起铅笔继续研究起刚才的设计。
卡纳尔给他的是最新的设计图纸，这意味着做出来的东西至少是验证过能用的，只不过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里面有些设计是他自己也没考虑过的，所以在改进之前还得先把这些图纸都看一遍，做到心里有数才行。
爱丽丝味同嚼蜡地啃了一块饼干，回过神才发现叶歌已经继续埋头去看那些图纸了，完全没有发生自己想象中的那些事情。她稍稍感到宽心的时候，心里又很微妙地感觉到有些不安。因为每次自己来找叶歌的时候，无论他在做什么都会放下工作来陪自己喝一杯茶的。
可是这次，他在招呼自己坐下之后就什么都没说了。既没有进一步要求自己去做什么，也没有提起别的话题，反而是把自己丢在了一旁。虽说她不清楚叶歌手里的是什么，但看起来不像是教会的东西，应该是别人委托给他的工作吧？
——她可以稍微任性一点吗？
以前从未有过的念头出现在爱丽丝脑海中，令她下意识地作出了决定。
是啊，现在的自己是爱丽丝。
那，稍微任性一点也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