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白站在了战场的中央，一袭青袍不染纤尘。

黑袍人们立刻意识到这个青袍青年非同一般，却又无一人敢率先对他出手。

于是他们调整了战阵，将目标锁定在了秋白的身上。

“师父！”秋清月瞪大了眼眸，喊出了声，泪水也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所有的委屈与恐惧在这一刻扫荡一空。

她知道，只要师父在场，就算敌人是百万大军，她们也能安然无恙。

姜若瑾见到这道青袍背影，微微愣住，长剑也不知不觉脱手掉在地上。

“师父...”

面对两位徒儿的呼唤，秋白没有回应，只是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感受着这股冲天的杀气与血腥味。

百万人的战场和绞肉机没有任何区别，所有人都杀红了眼，连敌我都分不清，只顾着杀死眼前出现的所有活物。

【宿主，你强行留在这个世界太久，已经违反了此界天道的法则。】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响起，可秋白只是笑了笑。

“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更何况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打破这个世界的法则，结束末法时代。”

说完这么一长段的话，秋白的口中涌出一口鲜血。

他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乐观，虽然撑着一口气没死，但五脏六腑已经无法负担如此庞大的灵元。

每一次呼吸，都如同有千万根针刺穿内脏。

几乎要超出他承受的极限了。

他没有擦嘴角，而是高声喊道：“今日，我秋白就要借战场百万屠戮血腥之气，突破桎梏，证道飞仙！”

这道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混乱的喊杀声中，但秋清月与姜若瑾却听得真切。

秋白很清楚，光凭自己一人的灵元是无法撼动一方世界的天道。

即使受到末法时代影响导致天道变弱，但这终究是天道，不是他一人能够触及的。

不过，秋白却还知道一个方法可以触及到天道，那就是某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邪道阵法。

那个阵法可以将生灵的怨念杀气与血气牵引至己身，从而达到恐怖的实力飞升。

想要达到能够触碰天道的境界，所需要的祭品数量是极其恐怖的。

在做好布阵准备以后，秋白就进入了假死状态，这样能够尽可能的减缓消耗，让自己多活一段时间。

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有百万生灵屠戮的时机。

姜若瑾的行事太过张扬，引得多国联攻是迟早会发生的。

毕竟在这个近似古代的世界观下，突然出现了一个仅凭一己之力就能轻松杀死数万大军的强者，那么剩下的国家若是不想被吞并，就只能够联合，以求一线生机。

再加上修仙之法就在眼前，总是能钓出更多隐藏在暗处的人。

如果让姜若瑾与秋清月独自对付他们的话，秋白并不放心。

所以他们出现的正好，能让秋白一口气解决隐患，安心的前往下一个世界。

秋白持剑而立，他深吸一口气，快速念出起阵的口诀。

随着口诀的念诵，无形的血腥屠戮之气向上飘起，凝作猩红的实体，汇聚在秋白周身，形成一道风暴。

秋白紧闭双眸，感受体内涌动的狂躁灵元，同时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这个明显像是邪道的阵法，自己究竟是何时学会的？

他的脑海里只留下了阵法的构筑与作用，却忘了自己是如何学会它，以及是为何去学它的。

【停下！凡人之身不可触及天道，你这样只会害了自己！】

系统的声音第一次有了情绪起伏。

秋白充耳不闻，只顾吸收血气。

战场上膨胀的杀戮之气被快速抽空，原本杀红了眼的士兵纷纷回过了神。

他们纷纷丢下了武器，痛苦地捂头跪地，杀戮的欲望顿时被更大的恐惧所吞没。

有些人甚至没能看到秋白，就已经浑身开始颤抖。

那是一种绝对不能够直视的存在。

甚至有人仅仅是距离秋白近了一些，就平白丢了性命。

为首的黑袍人大惊，指着秋白向身边其他黑袍人下令，紧接着，他们双手掐诀，打算故技重施。

只不过，秋白的剑更快。

仅一剑祭出，数百黑衣人枭首，自脖颈涌出的鲜血形成了一道骇人的猩红喷泉。

原本喊杀声四起的战场顿时鸦雀无声，所有士兵都被恐惧吞没，意志不坚者甚至直接昏死过去。

此刻秋白比起先前那不染纤尘的仙，更像是堕入邪道的魔。

姜若瑾怔怔看着近在咫尺的秋白，她想要伸出手，却发现自己也一样动弹不得。

即使是她，依旧无法抵御恐惧的影响。

秋清月也是如此，她张开了嘴，却不住的颤抖，最后还是无力的跪坐在地上。

身处风暴中心的秋白回过头，看向了姜若瑾与秋清月二人。

此时他体内已涌入数不尽的血腥之气，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沐浴在血池中的邪魔一般，再无那不染纤尘的谪仙人气质。

可在姜若瑾二人的眼中，他依旧是从前的模样。

只见秋白微微笑了一下，对她们开口轻轻说出两个字。

“珍重。”

说完，一道猩红之气冲天而起，消失在了云端。

在秋白远离战场以后，姜若瑾与秋清月才恢复过来，她们无心理会战场上的情况如何，而是一同御剑，向着云端飞去。

然而，就在她们飞上高空时，异变突起。

两人头顶的厚重云层被切割开来，同时天空蓦然出现一道巨大的裂痕，裂痕中，隐约有骇人的紫红雷光闪动。

下一秒，天幕破碎，阳光顿时消失无踪，世界宛如陷入无边黑夜。

数以亿万计的璀璨星光如同雪花般从裂痕中洒落下来，点亮了两人的视野。

不仅如此，姜若瑾与秋清月还发现自己的伤势与损耗的灵元都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恢复着。

“这究竟是...什么？”

姜若瑾怔怔望着上方的繁华夜空，先前那道裂痕已然消失，再看不到秋白踪迹。

“师父！”

秋清月向上空大喊，却没能得到回应。

这一日，末法时代落下帷幕，灵气重返世间。

.........

在整个世界陷入黑暗时，世人纷纷以为是金乌被射了下来，从此不再有黎明，顿时惊恐万分。

好在黑暗仅持续了半日的时间，夕阳便浮现于天幕之上。

这场声势浩大战争也随着夕阳的落下而宣告结束。

最具威胁的数百位黑袍人被秋白一剑枭首，幸存下来的大军皆丧失了斗志，束手就擒。

剩下的禁卫军十不存一，只能说得上是惨胜。

服下解毒药，稍作恢复以后，姜若瑾第一时间动身去寻找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贵族世家、藩王以及那些小国的皇帝。

秋清月闷不做声的跟在了姜若瑾的身后，她的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两人化作复仇的刽子手，亲手杀死了幕后主使们，随后姜若瑾下令将他们的亲属满门抄斩。

这一次，秋清月并未说什么。

在那天以后，姜若瑾成了甩手皇帝，将战争的后续处理以及政务全都交给了大臣们处理。

通天的权力落在了那些大臣的身上，可却无一人敢有非分之想，都只是兢兢业业的处理着自己分内的工作。

效率空前的高。

与百万大军一战后，姜若瑾的名字已经享誉天下，无人不晓。

一时间，阳金国便有万国来朝，风光无量。

作为阳金国的皇帝，姜若瑾却无心理会这些，此时她只是与秋清月坐在仙峰小院中，相对而饮。

秋白离开后，姜若瑾翻遍了古籍，终于找到了关于修仙者飞升的描述。

古文记载，得道飞仙时，天门大开，有祥云万丈，霞光无量，最后成仙者乘鹤入天门。

不该是那仿佛末日般的景象。

秋白显然是用某种粗暴的方法斩开了仙门，然后做了什么事情。

世间日渐充盈的灵气似乎已经说明了秋白的所作所为。

曾经秋白说过，世间灵气匮乏，因此修仙者几乎绝迹，若是能够叩开天门，便能让灵气复苏。

可是，叩开天门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两人心中隐隐猜到了秋白的结局，不过谁也没有开口说出，只是默默低头饮酒。

酒过三巡，秋清月的脸上已有红晕，显然是有些醉了。

“师姐，你知道吗？其实人家一直都挺羡慕你的，听说当年师姐被坏人抓住，是师父主动出手救了你，然后收你为徒...

不像我，靠着一张厚脸皮，死死抱住师父大腿，他才勉强同意把我带回来的。”

秋清月碎碎念叨着，反倒是让姜若瑾有些错愕。

她只知道秋白宠爱师妹，却没想到两人刚相识时还有如此内幕。

于是姜若瑾没有开口，而是让秋清月继续说下去。

“在山里修炼的时候也是，师姐你从来不用向师父开口索取任何东西，他都会默默为你准备好，还有咱们下山时遇到的大臣们，说不定也是师父提前救下的。

当然...师父对我也很好啦，只是他更将心思放在你的身上，我害怕如果我不开口的话，师父就不会注意到我了....”

秋清月一边念着，一边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最后醉得趴在了桌上。

看着这样的秋清月，姜若瑾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她没有想到自己曾经如此羡慕的小师妹，居然也同样在羡慕着自己。

而当时的自己对此居然浑然不觉，辜负了师父的一番好意，真是可笑又可悲。

想到这里，姜若瑾的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于是她也拎着酒壶，一饮而尽，不过她的酒量比秋清月好些，并没有醉倒。

朦胧间，秋清月喃喃问道：“师父他...真的成仙了，对吧？”

“师父一定是成仙了...所以，我也会成仙，然后找到他。”

姜若瑾攥紧了拳头，指甲刺入掌心，渗出鲜血，可她浑然不觉。

那双剪水秋眸中仿佛映出了那道青袍背影，渐渐地，一抹偏执浮现于她的眼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