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年事已高，但精神依旧矍铄，一双深眼如鹰，只是瞥了眼杜立，就让后者不寒而栗。
“老……老板……”
杜立可没想过这小小地方居然有人会跟集团创始人攀上关系，这一瞬间的变故让其顾不上手头的疼痛，连忙站起身来鞠躬。
他刚要开口说话，结果却被李伟挥手挡下了：
“经过我都听我女儿说了，你好大的胆啊，杜立，教子无方就算了，还想着来到学校仗势欺人？”
“这里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如果事情传出去了，对公司的声誉所构成的影响，是你能赔得了么？”
李伟的话说得很慢很空，但却有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让杜立全然不敢放肆，只能一个劲地点头哈腰。
权势之上更是滔天的权势。
别看杜立总经理一职便可在教导主任面前呼风唤雨，现在在李伟面前，却屁都不敢放一个。
“滚出去，我到时候再找你算账！”
老人猛地一砸拐杖，被吓了一大跳的杜立赶紧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可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捅出这么个幺蛾子，杜立之后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了。
“让主任费心了。”
等到气势汹汹的西装团接连退了出去之后，李伟这才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慈祥，冲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老师微微颔首。
“啊……”
“没事吧？”
导师那边忙着应付李伟，而陈凡倒也没闲着，来到陈忆雪身边将其扶起的同时，他拿了条毛巾出来，帮她轻轻擦拭起脸上的脏乱。
“嗯……我没事……”
陈忆雪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眼神下意识地飘向了自己的肘间。
陈凡心领神会，将少女的袖子稍稍挽开，只见得她的手肘因为刚才摔倒，磕在茶几边缘被擦出一道深几厘米的口子，鲜血止不住地淌出来。
“我先带她去医疗室好了。”
“我也来帮忙！”
陈凡主动搀扶起陈忆雪，在白沐雨的帮助下退出了刚经历一场闹剧的办公室。
……
自退出办公室之后。
陈凡一行三人并没有选择回到教室，而是径直飘向了旁边的保健室，将陈忆雪安置在了病床上，同时着校医为其包扎。
过程中，陈凡盘着手站在门外，斜靠着墙壁，一脸审视地盯着白沐雨。
被看得浑身痒痒的白沐雨又迟迟等不到陈凡说什么，只能两手一拍大腿，翻个白眼：
“你到底在看什么？我身上有奇怪的东西么？”
“没有啊，我只是好奇，你一个小狐狸，是怎么攀上大企业创始人这层关系的。”
陈凡的嘴角挂着似懂非懂的弧度，用刻意装怪的语气阴阳道：
“世界五百强企业哦，怎么随随便便就被你搬出来了？真想不到，想不到呢。”
陈凡越是这么说，背靠驻阳办的白沐雨心里就越是没底。
一开始，她单方面地认定陈凡并不晓得自己的身份，只知道自己是只平平无奇的九尾狐。
可越是相处，白沐雨就越觉得陈凡有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赶脚，包括对杜明礼动手之前的那句：
“可能会有麻烦，一会儿得靠你帮个小忙。”
就好像陈凡吃准了白沐雨一定有办法解决这次冲突一样。
发生的一切让白沐雨有种被当成棋子的感觉。
发生的一切都若即若离般揭示着陈凡已经摸到了白沐雨的特殊身份，却一直不愿戳破的事实。
“你到底想说什么嘛！”
白沐雨跺了跺脚，她真的很讨厌这种话又不说完的谜语人行为。
看着急得忙跳脚脚的白沐雨，双手撑在栏杆上的陈凡顿时呵呵一笑：
“我想说的就是，你一个驻阳办的干事，不好好在驻阳办呆着，偏偏要跑过来缠着我干什么呢？”
“光是把人杜立老爷子拉过来，就花了你不少代价吧？”
陈凡摊牌了。
事实上，他早就知道白沐雨的真实身份了。
如果她真是一只普普通通的九尾狐黏在自己身边，陈凡不可能不赶她走。
一只妖精所带来的弊端和破绽实在过于明显，但如果是驻阳办的那只九尾狐，那情况就不太一样了。
毕竟这家伙在百来年前，还是自己亲自将其安排到驻阳办里上班的呢。
眼瞧着陈凡不装了摊牌了，白沐雨愣了几秒之后，也无奈坦白道：
“无非就是跟他做了一笔交易而已。”
“逆天改命的交易可不提倡。”
陈凡气势略微升起，属于判官的上位者威严一下子就压在了白沐雨的双肩。
“放心，我没用生死簿，你是判官，我怎么可能在你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情。”
白沐雨嘟囔了几下：
“我只是设计耍了他一道，反正得了癌症，阳寿将尽，让他剩下的日子过得更安稳点，怎么也是件好事嘛。”
“生死有命。”
陈凡另有深意地看了白沐雨一眼，直到后者一脸委屈地颔首道歉之后，这才轻轻叹息：
“不过你这么处理，也算是帮我解决了一件麻烦事儿，谢谢。”
后面两个字陈凡故意说的很小声。
但白沐雨的狐狸耳朵却很快捕捉到了这个消息，顿时笑逐颜开，晃着无形的尾巴就跑到陈凡身旁：
“嘿嘿，你说什么？谢什么？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捏~”
“别给脸不要脸啊。”
陈凡叩指弹在白沐雨的脑门儿，这一下的脆响莫名让判官觉得有点上瘾。
“你好了喔！天天打我脑阔儿！要是打傻了怎么办！”
白沐雨双手抱头，抗议自家顶头上司的公司80：
“怎么，你也去投诉我呗。”
陈凡抖了抖肩膀，第一次在来到现实后露出真挚的笑容：
“别忘了，你的上司还是我呢。”
“唔！不理你了！”
白沐雨想不到该怎么反驳，所以只能撅着嘴噙着泪，怒气冲冲地别过头去。
但小狐狸从小就不是能安稳下来的性子，一时半刻不讲话就憋得慌，甚至不用陈凡主动破冰，她就没忍住地开口道：
“不过……你这家伙不应该是有任务的么？怎么还这样子到处光明正大地惹是生非？你就不怕暴露啊？”
迎着白沐雨的关切，陈凡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默默地看向了阳光普照的操场。
跑道的尽头有一块阴影，始终都得不到光明的照耀，就像是一块烙印，好巧不巧地落在最阳光的那一天。
“你相信生死簿么？”
陈凡没由来地问道。
“那不是地府规则么？这哪还有信不信的？不信也得信吧。”
白沐雨大大咧咧地回答道，就像是在说一个公认的常识。
“归根结底，那也就只是推算而已，只不过准了点。”
陈凡意味深长地深吸一口气：
“它算上了全部的偶然，编成了所谓的天命。这些偶然有很多，就好比在最阳光的年纪遇上了铭记一生的阴影，这就会在生死簿上记下一笔。”
“我不想见到这样的事情，至少在我面前发生。”
……
白沐雨看着陈凡。
一时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