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七还沉浸在无名的情绪里,龙芝仙女的声音就从屋外传了进来。
“误会解除了?”
踩着悠然的步子,龙芝仙女即使被那白纱遮挡着面容也足以看得出来,这出戏她看得很满意。而且从她的视角来看,这场事故她的收获是最大的。
迅速整理情绪,杨七回话。
“还请龙芝仙女见谅,我的情绪有些被自己当下的处境激化了,有些失控。更别说劳烦龙芝仙女担忧我们之间的误会,在下今晚实在是……”
“唉,这个说的再多,我也不会给你什么多的好处。另外,你的胆子不小啊,居然敢炼制血傀?”
“龙芝仙女还请莫拿我开玩笑了,就在下这点微末的实力,且不说我根本不知道那血傀是什么,更别说,那个东西说不定给我轻轻来上一下,我就要灰飞烟灭了。”
“你不知道?我可不信。不然这仙阁为啥要活捉你?”
杨七一愣。
原来是在这儿啊,这仙阁的手笔实在是恶毒啊。
难怪那位许长老要接下这差使,自己落到她的手下才是最好的结果吧。
“那龙芝仙女的意思是?”
杨七试探着这位看不清深浅的仙女。
“她的意思是你走不了了~”
好吧,至少实力最高应该在化神之下,当然,同样是自己拼尽全力都未免能擦破皮的的恐怖存在。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你不是说要送你的那位妹妹去三味谷吗?那这一路就与我们同行吧。当然,你现在的模样自然是要换一换了。”
也就是说,要把自己带到三味谷幕后那几位的面前了。
杨七隐秘地撇了一眼那个双脚搭在桌子上,毫不在意形象地坐在先前这龙芝仙女所坐的地方的黑纱女子。她也察觉到了杨七的目光。
“安啦,我会给你收尸的。”
至少自己应该可以活下来,杨七觉得这和自己先前的计划差不多。
“那龙芝仙女这所谓的换一个模样是什么意思?”
“呵呵,你先不要动哦,放心,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在杨七疑惑的目光下,这位龙芝仙女伸出手,手里凭空出现数根在烛火照耀下闪着莹白色的针,然后仿佛照顾到了杨七的感受,以缓慢的速度在他周身环绕,在身体各处微不可查的地方小心地刺入。
别说痛感,杨七连自己身体被刺入异物都丝毫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他的身形就在片刻发生着令人完全无法想象的变化。
他的身体变得佝偻,四肢皮肤变得干瘪,整个外表变成了一个看起来就行动迟缓且身体虚弱的老者。
另杨七觉得可怕的是,他自己在这个变化里察觉不到什么异样。自己的身体就被对面完全在这数针之下完全改变了,就像被丝线操纵的木偶,随心所欲地在她的指尖跳舞。
这手段简直可怕,如果她有什么歪心思,自己连什么时候死估计都不会有任何察觉。
面前这位那龙芝仙女的名号属实不虚。
“前辈这手段……!”
就连自己的声音都完全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杨七不由得愣在当场。
“啊,声音的变化还要一段时间适应,你这段时间要多说说话,别到时候穿帮了。”
杨七无言地点头。
从门框那边探出头的小家伙也目睹了这一幕的全过程,看到杨七那本来就被污垢和未擦去的鲜血涂满的脸变得皱痕交错感到畅快。
“哈哈!丑八怪!叫你骗人!这下变成猪头了吧!”
小姑娘心里被背叛的屈辱得到了宣泄的途径,笑得很是开心。
“钰儿,那草木注疏可抄写完了?”
小家伙开心得合不拢嘴的小脸霎时间拉了下来,像霜打的茄子一样,低着头万分不愿地挪着脚步去乖乖抄写去了。
龙芝仙女满意得点头,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弟子更因为面前的杨七已经全然看不到先前的影子,现在在这儿的只是一个有些驼背的老者,身上本来随处可见的伤口被老态的皱纹和皮肤遮掩。
“我觉得要不放弃这条路吧,你直接找我吧。你现在这个样子丑的天怒人怨,啊,算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句话说完,黑纱女子直接消失在杨七的视野里。
这让杨七非常满意,相当满意,没想到还有惊喜。这下终于可以暂时摆脱这个家伙片刻了。
“嗯,很好。接下来,你给自己再重新起一下名字吧。这样比较方便。”
嗯,确实。杨七只用了一会儿就决定了自己的名字。
“多谢龙芝仙女,就叫在下离道吧。”
“啊,以后也别叫我龙芝仙女了,就叫我……额,我是钰儿她姐姐,你的话,额……”
“不如,以后我就是两位小姐的管家好了。这一路上行李什么的都可以交给我,也好报答仙子们的恩情。”
“嗯~好!”
这龙芝仙女同样只思考了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以后,我们就是离家出走的大小姐和她们那没有什么用的老管家!同时心美人善的大小姐医术了得,一路上行医救人为的是攒够足以用钱把那个恶毒的霸占了我们原本美好家园的第二房夫人给淹死的财富!嗯,很好。就是这样,离大小姐和她们的跟班离道。”
龙芝仙女的情绪异常亢奋,对于自己脑补的情节开始满意的微笑。
白纱抖动之下一定是一张好看得笑脸吧。
杨七无奈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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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不知处,花鸟不见影。
却有一张摆着棋谱的黑白交错棋盘坐落在虚空。
一个踏着八字步,手拿着鸟笼,嘴里低吟着不知名曲调的阔少模样的男子走近了。
他完全不讲道理地大喊着。
“老家伙滚出来!”
声音洪亮得穿透着云翳,传到了身穿白衣少,隐没在云层里的老者。
他听着少年这明显冒犯的话,却也没有愠怒的表情。
只是飘然出现在空地上凭空出现的座椅之上。
那横亘在虚空里的棋谱也出现在这方桌之上。
少爷霸气的在另一边一坐,那鸟笼更是向桌上一放,生生打乱了这棋谱。
“啧!”
这下那老者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老东西有什么好生气的,搞的好像你懂这棋谱一样,这么久以来,谁不知道你摆这棋谱只是为了好看。”
被说透了心思,老者面色也不变。
只是悠然地反问。
“那不知小少爷这根本装不着一只鸟的鸟笼要端到什么时候?”
这下轮到对面哑口无言了。
然后两者默默对视一笑,默契地不再拆对面的台。而是说起了大事。
什么北边的姑娘才最好看呀,什么花楼的酒最好喝。
那里的国家后宫有好戏看,那里的宗门又闹了什么好事。
这一番来往,两人的脸上都挂满着吃瓜看戏的满意微笑。
“所以说,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情况喽?”
“至少我没看见,倒是你那边,那些老东西就没有暗地里搞些什么?”
“有道是有,那个道痴在鼓捣着什么血傀之类的东西。”
“哟~嘶,他不怕被人发现吗?祭炼血傀这般法门的宗门不是前不久被彻底剿灭了吗?他那儿来的法子?”
“谁知道呢?但是这件事有趣的地方在于,他努力了这么久,结果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他被人发现了,失败了?然后又一次被群起攻之然后逃了?”
“不,不,不。他成功了,然后辛苦祭炼的血傀被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毛头小子给抢了!”
“哈?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
然后两人又是默默对视,然后忍不住得大笑出声。
“太好笑了,这下他这算是又失败了?我都有点同情他了,这都是第几次了?他这个名字是有啥诅咒吗?”
“谁知道呢?或许是老天就是要让他多幸苦一点?才能配得上他这道痴的名号?”
又是默契大笑!
“那个毛头小子叫什么?我去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好的机缘夺了道痴幸苦布置多年的造化?”
“嘿嘿,我来看看。”
老者一挥手,星辰在指尖汇聚,法诀运转间,各类星像不断应显又不断打乱。
这老者的表情也从乐的微笑然后变得逐渐凝重起来。
“怎么了?”
对面的少爷见此也收了玩笑的心思,脸色一变。
“算不出来……”
“又一个?”
“不,不一样,这个就像是根本算不到。”
“这么离奇?话说,这类的家伙最近好像越来越多了。”
“没错,那个预言的时候也越来越近了。”
“还真又让老祖宗说对了去?”
两人沉默,却没有对视,各自盘算着自己的心思。
“我去会会那个家伙。”
少爷提着鸟笼自顾自地走了。
老者望着他毫不犹疑地背影微微一叹。
“这个家伙,也不知道给他师傅带点好吃的来,真是不像话。”
这般说着,他不紧不慢地把棋盘重新摆好,然后轻轻落下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