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经叛道?这离的是那门字经,叛得是那门字道?

古二皱着眉头,细细思索着也没从那九九八十一条罪名簿里想起关于这条罪名的记录,以及后面的注解。

难怪这位杨公子会突然被送到这思过崖,还特别要求两人给他独立关起来。

按照规矩,来到这儿的家伙都经过了刑事堂那几位的手,然后才会丢到这思过崖。

“离经叛道?”,古三老蛤蟆却是咕噜地转着眼珠,有几分讥讽地笑道,“来这儿的家伙有几个不算离经叛道?”。

“唉,古三尊者这话倒是不假,只是我做的事可比这里关着的家伙们不大一样。”

“哦,杨公子可否详细说说?”,古二不忘又敬了一杯。

“好呀,我们接着讲讲那个神童的故事吧。”

能入内门的弟子屈指可数,愿意拒绝来着仙阁第一峰忠义峰的邀请的家伙,百年来也只有这个一个。

忠义峰长老摸着胡须,笑眯眯地问他为什么。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说他更喜欢看上去就年轻漂亮的许长老所在的盘龙峰。

于是长老大笑,他也笑,整个大厅顿时笑得和气融融。

但是,走出议事大厅随着那位忧郁宁静的许长老来到盘龙峰的时候,那位许长老叹气地说道,你做了个注定会后悔的决定。

他倒是乐观,不仅逗得见面的各位师兄弟开怀大笑,还在修行之余想尽办法去消却许长老脸上的阴云。

只是过程没有那么顺利,因为他没法解决问题的根源。

满脸微笑的二师姐每日为了那几枚丹药要豁出命去和伏龙潭里的凶兽拼杀,甚至到最后都要被自己的队友抢夺大半的功劳,只因为她只是一个实力低微的丹修。更别说,她是他们家族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支柱。

整日被人呼来喝去的二师兄在执事堂当差,每日都在应付着想从他这里捞点好处的其他内门弟子。

长年见不到人的大师兄整日都在闭关,为的是尽快突破,用最快的速度增长实力。其他的事情他是全然不管。

大师姐更是明里暗里地和其他各峰天骄有着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基本上也是看不到人影。

这一峰的弟子在每次宗门大比的时候,都只能老老实实地呆着一角,沉默地看着别人在台上讥讽地挑衅,然后在全场大笑中默默离去。

为什么呢?

因为前任盘龙峰长老曾经为了一己私欲,全然不顾弟子生死,去搏那所谓的飞升之法,结果身死道消,留下一片狼藉给刚刚晋升的许长老收拾。

因为那件事故,使得盘龙峰门下颇有名气的弟子都死伤惨重,剩下的几个也变成废物被逐出山门。

因为门派内部无以为继,只能依靠其他峰长老的帮持才能堪堪维持现状。宗门大比最低要求的出席次数都是是忠义峰的弟子顶替的,各峰的考核是每次都在执事堂的微妙操作下才成功及格的。门内的资源大部分都是被周边的各峰瓜分的,仅剩的三个洞天福地也只有一个是可以自由支配的。

这般情况下,怎么会不是现在这种状态?一切一切都只怪自己太弱!没错,不管是新晋的长老,还是门内的弟子都太弱。

弱到即使是自己这个闻名的天才也变得籍籍无名。没有资源谈何突破,没有实力,怎么从那些家伙虎口夺食。

那么就这么认命吗?当然不,那么,突破点在哪儿呢?

他也不愧天才之名,仅仅几日就想通了问题的关键,我决定给这群只知道用蛮力的原始人一点点智慧震撼。

首先是找到造成这个局面的关键,暗地里拿到好处最多是谁,确定了敌人的下一步是决定怎么用刀,用什么刀。隔壁忠义峰的家伙们在出租本属于盘龙峰的洞天福地,尽管是他们在默默帮盘龙峰接替了宗门大比的上场机会,或者说是他们故意这样做的。

那么该怎么用刀呢?他决定找和忠义峰不对付的绝崖峰。以自己参加宗门大比的消息做诱饵,诱使忠义峰的家伙们入局,如果自己不小心真的赢得了大比的胜利且是靠自己门下的弟子取胜,那么就能以此为切入点先拿到本属于自己的资源,再慢慢地把同样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件件讨回来。

这是一步不怎么稳当的计划,但是执行起来却异常顺利,门内的师兄弟们相当支持自己的想法,就连本就想要放弃的许长老也默默地给他们打掩护,他游走在各处势力之间,同时演绎出在用功修行并且即将突破的假象。这些变化让一边装好人的忠义峰有些不好下手但又不能白白看着在那边干着急。

当然,真上去比是肯定比不赢的,所以要用点见不到光的手段。好在师兄弟们各自的长处有了用武之地。

可就在宗门大比之日,自己信任的大师姐突然站在了对面那边。

他非常不解,或者说他不理解她的选择,按照自己对她的理解,她只是想让盘龙峰能留下来,所以才那么长袖善舞地游离于各处势力间巧言令色地寻求着夹缝中的生存空间。这一点和那么只知道埋头修炼的大师兄一样,他们都看到了在他们之前的师兄弟们被逐出师门的惨剧,所以,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

他很不解,所以他怀着满腔的愤怒打爆了那几个一脸不怀好意嘲笑着他的家伙们。之前的计划当然只是plan B,他也不可能真的没有任何准备就这样上战场。

在台下惊愕的目光和同门师兄师姐们不可置信的表情下,他按着那几个之前在自己面前趁自己不敢还嘴的时候尽情嘲讽和嘲笑的家伙们的头,一个一个的给磕在自己的脚下,同时边给他们用回生秘术维持着意识。

但是很快他被刑事堂的家伙们给拿下了,从天而降的家伙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同时封住了他的灵窍和灵骨。

当他看见忠义峰那个长老在堂上给他求情的时候,他就突然反应过来了,自己又被背叛了。第二次背叛。

第一次背叛是他还未修行的时候,那些稀里糊涂的账目不可能出自他的手。第二次背叛是他暗地里做手脚的时候,他不会傻到留下什么破绽。

“我就知道!那个家伙就是一个**!”,古老三喊得青筋暴起,仿佛被背叛的是他自己一样。“那个小妞就应该狠狠地惩罚!狠狠地!”

旁边的古二嫌弃地看着意淫地都要流口水的老蛤蟆,优雅地喝了口小酒。

“杨公子的运气好像确实不怎么样,或者说,当初你就不应该信任你那位大师姐。”

杨公子喝着酒,微笑点头称是。

“所以,你就被丢到了这儿?”,古二问道,“杨公子可还有什么准备没有?想从这里出去怕是有点难哦。”

“嗨,哪还有什么准备,这不是都被丢到这儿了吗。”

“你的那些个师兄弟们就不打算救你了?”,古二感同身受般的叹息,“唉,真是一群不讲情面的混账!”

“可不是嘛!”,杨公子附和道。“那像二尊者,这几日天天给我带好吃的,每日还有余兴听我讲故事。”

“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古二眯着眼睛笑道。

是啊,都是一群可恶的家伙。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为什么会选择背叛自己,是他们的自己的原因吗?是,是他们目光短浅,是他们鼠目寸光!

“哟,没想到还有人来看你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该干正事儿去了。”

古二收起东西,拖着笑眯眯地盯着人家姑娘的古三走了。

杨公子先是悠闲地伸了懒腰,然后就这么躺在了地上,眯着眼睛看着阳光里那个模糊的长发身影猜测着她的身份。

“杨七师弟,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有些软软的,怯怯的声音,带着点担心。杨七看着她那张普普通通的脸,微微皱着的眉头应该是看着自己这副囚犯的样子感到难受才这样的吧。手紧紧攥着裙角的样子是在为自己担心吗?

杨七觉得自己应该已经很了解这位二师姐了,灵窍开了七窍,堪堪入门的水平,修行的资质不高,所以选择了不怎么看天赋的丹修,但是本身没有多大的财力支撑丹修进阶消耗的资源。本身出身的世家也是希望靠她这一位挤进仙阁的弟子身份才倾尽全力将她送了进来。她也足够争气,不仅仅是成功留了下来,还成功进入了内门弟子的行列。但是也仅此而已。

“为什么要出卖我?”。杨七问的很轻松。

但是二师姐的脸色却是瞬间一变,但也只是沉默。

“我有做错什么?”

“……”

“你应该知道我的计划如果成功了对你们来说是一件大好事吧。”

“……”

“所以,到底是那里让你觉得我错了?”

“……”,二师姐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咬着嘴唇,不敢去看杨七的眼睛。

“唉,算了,师姐来这儿是来干什么的?”,杨七闭上眼放弃了追问。

“来,看看你……”,二师姐说话还是那么小声轻柔,“他们说,还没有决定怎么处置你,但是许长老在想办法。”

在想办法,也就是说,没有办法喽。

杨七觉得自己好累,真得好累。他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所以才会这么累。

只要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做,是不是什么都不会发生?

如果自己不去逞强,搞什么大禹治水的计划,他们或许不会死。如果自己不去想什么办法,搞什么振兴盘龙峰的计划,或许自己不会变成今天这般地步。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事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杨七完全无视了身边二师姐接下来的话,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天上的云变成游动的星星。

但是,或许,换一种想法呢?

其实,错的不是自己?而是这个世界?

如果,如果这个世界没有所谓的实力为尊,如果,如果人人都在能看得见的法则和限制下,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对吗?

杨七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真理。

对,这个世界缺乏规则,一个真正意义上一视同仁的规则。如果没有,那为什么不自己去创造一个?

对!如果!如果自己能创造一个有规则的世界!那么这些事都不会发生!

对!如果!如果世上再也不存在所谓的仙人和仙道,那么发生在他身上的这一切,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再重蹈覆辙的情节是不是就不存在?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称得上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人人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人人都是奉养上天的生祭!

对!只要!只要将这个已经被扭曲的世界回归平常,只需要把这些漫天神佛......

杨七站了起来,脚底下的镣铐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在静寂的夜色下回响。

他在思考一个计划,一个疯狂的计划。

于此同时,洞内围绕他周身的灵力突然开始沸腾,在他周身形成模糊的气旋。

如果有那一峰的长老在此,看见这般景象,都会眼前一亮。

这是突破的预兆!

是跨入门槛后足以筑基的节奏。

谁能想到,谁又敢这么想?

在这思过崖夜色下的凉风中,以某种称得上离经叛道思想的感悟,他盘龙峰杨七在资源极其匮乏,修行法门屈指可数的情况下,依然摸到了突破的边界。

仿佛是在呼应着杨七的疯狂想法。

在崖底的血池里,也有什么东西也在剧烈沸腾,翻滚着猩红的波浪。

池边独立的老者抬头迷惑地看着上面,疑惑地呢喃道,“思过崖怎么会有人进阶?这里的家伙不是连灵骨都被扒了吗?那两个家伙?他们不是早就进阶了吗?还有突破?”

他有些迟疑,但是看着愈加强烈翻涌的血池,他也不去过多思考。

无妨,这孕育百年的血池好不容易终于有了结果,错过这次机会,下次是什么时候就不好说了。

老者默默盯着血池深处,在那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慢慢显现,逐渐恢复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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