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谷,悔过崖。

古老二悠闲地踩着八字步,左手提着烧鸡,右手拿着烧酒。在这被称为冤魂地狱的地方缓缓地走着。

一处悬崖,面朝深渊在崖壁上开凿出一个个深坑,这里面建设得也是五花八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那群心里变态的家伙们做不到的刑具呀,拷问设备呀,主打一个一应具全,包您满意。

每每想到那些在自己手里全然没有往日里那般神气洋洋和傲人气势的各峰天骄,古老二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幸好在牢里的不是自己,幸好现在握着皮鞭的是自己。

只是这每天每天的拷打多多少少还是缺了点乐趣,不管手里的刑具怎么换,那些家伙都是那副死样子。虽然说,入了这悔过崖就已经没有悔过的机会了,但是作为一个曾经成功的天骄,不要因为被哑了喉就放弃呼喊了嘛。

您说万一不是吗?

万一上面的哪位大仙今天大发善心,在每日余兴之际觉得您呼喊的声音格外动听,决定把你拎出去呢?

就算是被眷养成人宠也总比在这儿吃苦受累的好不是,至少每天还有顿饱饭不是?

古老二沿着崖壁巡视着各处,当然不是为了看谁逃跑了,要是被摘了灵骨还能从这儿跑出去,古老二都要拿起腰间的骨缏给他热情地挥舞助兴。这要是能跑了那可就是这几百年来的第一人,只是自己从上任以来,看多了有骨气的家伙,可逃跑却是没有一个人能做到。毕竟,最有骨气的家伙们,可都无一例外地,成为这谷底浸润了不知道几千年血池的养料了。

但是这一段时间,古老二可算是有了点挥缏以外的乐趣了。

果然,那个家伙已经在等着了。

古老二讥讽着问道,“哟,今个儿这么早?不去照顾照顾你的巧仙女?”。

“那娘们早就被玩坏了,已经丢给丹峰的那群家伙了。倒是你,这准备的可费了不少功夫吧?”

面前这个家伙穿着和自己一样的黑色布衫,鹰嘴勾鼻,内凹的眼窝里油亮亮的两颗眼珠转起来异常灵活,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空荡荡的左手却好似随时出手要抢。

这副样子,不怪别人称呼他为独手蛤蟆古老三。

呵,真希望下一次,这个家伙的右手也能被那位贞烈的女子给狠狠地来上一记!这样,这悔过崖可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嗨,不过这么点消遣的玩意儿,你也来点?”。

这话音还未落,手里的酒就被他给夺了过去,不知道从那儿摸出几个杯子,先给自己满满来上了一口。

“猴急什么!”古老二无奈地拿出碗碟,在这崖壁边上摆好。“这正主可还没到呢~你这蛤蟆倒是先动口了!”

“呵呵,古二尊者这话可说得有点不对,我那里算什么正主,顶多是下酒小菜而已,要是你们能吃的满意,喝得尽兴的时候给我说声好,就算是给我的最好褒奖了。”

声音从崖壁上新凿开的这处洞口里传来,随后出来的是一位看上去就年轻漂亮的男子,只是这长发被他剃去了,衣裳也是随意地披着,脚下的镣铐拖在地上,摩擦着发出响声。似乎是站在久违的阳光下有些不适,他朝太阳的方向看去失神地眯着眼睛。

这阳光下的一幕看得古二内心躁动不安!不愧是!真不愧是盘龙峰的天之娇子!

古老二暗自压抑着内心的情绪,鄙夷地看了一眼还在贪恋着杯中佳酿的老蛤蟆,这酒可不是给这种货色准备的!

趁他不备,夺回酒壶的古老二给面前的男子倒了满满一杯,小心地端放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地方。

“来,杨公子,这酒可是你先前说过的桃花酿!我特地给理事那边送了不少东西才弄到的,您尝尝看,是不是您记忆里的那个味道?”。

杨公子听闻,倒是眉头一挑,有几分意外。

“古二尊者这倒是有心了,我不过随口一说,倒是给你们记住了。看来我的故事,还算是不错的消遣了。”

这位杨公子大喜,直接盘腿坐了下来,也没有急着碰这酒杯,只是清了清嗓,然后随意地问道。

“这上次,咱们是说到那儿了?”

“说到那个宗门大比了!”

一边的古老三立刻出声,甚至比古老二还快。

“嘿,这古三尊者的记性还是这么好呀!对了,宗门大比,哈哈,宗门大比!这里面可有趣多了!”

杨公子乐得开怀大笑,旁边的古老三更是跟着大笑。脸上的皱褶都挤到了一起,看上去还是那么恶心让人讨厌。

古老二很不开心,但是回想着这几天从这位杨公子这边听来的故事,也不去管了,只是循着记忆找到上次结束的地方,跟着面前声音一高一低,把故事说得有模有样的杨公子口里的讲述听了下去。

话说这青阳县出了个神童!神到什么境界呢?三岁口不能言,脚不能动,却写得一手好字,当然和那群大儒和秀才不能比,但是他却能以三岁的年纪,考赢各路来乡试的家伙,在数算这一课更是以满分的成绩闻名乡里。惊动上面的人来查,在考官极尽刁难的考验里依旧满分的成绩让人惊呼天神下凡。只是被以口不能言的借口取消考成绩,却因此闻名天下。

于是,有人怀疑这是那位天仙转世,不到五岁的年纪,已经有各路神仙托梦一试,却全都被这娃娃梦里的神巧天工给震惊得无法言语。在这娃娃不知道的时候,早就有不知凡几的宗门大能称为天骄,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只为将这娃娃纳入自己门下。

只是碍于限制,各路大能没办法直接下凡,只能派座下门童去给他铺平道路。

可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这娃娃把所有接近他的各路神仙都给忽悠了遍,什么灵丹妙药,什么神器灵宝都被他白白嫖去,却挺着张人畜无害的脸装无辜。

没办法,却也只能随他,各路神仙只是微笑观望。

于是,当他平步青云,一人得道,全家享福的时候,各路大神更是专门登门捧场,化身下凡只为和他交流片刻。

年轻的他大展拳脚,在高堂上给皇帝规划着务实创新的宏图,自己治下的人民更是欣欣向荣,一派勃勃生发的景象。

他自己更是在暗中研究着所谓的修行一道,随意遇见的都是道门化身的仙缘,更是桃花满满,得遇知己。

只是,也可以说是时运不济,水患席卷了疆域大半领土,他便别了好友,辞了父母,与知己相约,于危难间披挂上阵。

在灾地,他事事亲为,左右援引,更是四过家门不入,更是大胆地提出了堵不如疏的建议,把源头的水患以修建的水道引入各省湖泊来处理,不仅仅平定了水患,更是修缮了运河,极大程度上解决了国内积压许久的水运问题。

在朝堂上屡屡被称赞,多次被奖赏。但是他却将这些赐予的布匹和宝物大部分给予各省赈灾,连他的政敌都不免在朝堂之外称赞一句问心无愧。

被引荐给各位阁老见面时不骄不躁,被有意向结亲的封王宴请时更是有礼有据地推迟,意在对得起自己的心,对得起自己许下的承诺。王爷不愿却也只能微笑送走这位年轻俊才。

回到许久未见的家乡,更是被百姓们张灯结彩地迎回了自己的府邸。

正当他打算好好休息休息的时候,一伙流寇却突然血洗了他的老家。他的父母,他的亲眷,他的好友和知己都未能幸免于难。这伙流寇只留下了一句话, “料想清廉为民的县令姥爷也应该知道一命换一命的道理,你是大大的好官,可不能死,但是你手下的和身边的这些个家伙可没有像你那样不可以死,所以一命偿一命。”

流寇们相当地讲道理,血洗门户却按人头数来算,那些个丫鬟和仆人侥幸逃过一劫的不少。只是其余的家伙就这么葬在了血泊里。

同时,堂上有本参奏,弹劾他处理水患时的策略有重大纰漏,修缮的水道基本上都是强行征用的土地,更别提期间征用的劳动力死伤过半。多余的湖水排入的地方,更是挤占了各处居民的生活空间,理所当然的没有补贴。治理洪水所花的钱财账目更是错漏百出,各处的缺漏触目惊心。

当然,事急从权,皇帝没有处罚,但是因此没有赏赐。灭门的流寇被证实为因水患流离失所的百姓,理所当然地处死。

只留下麻木的他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发呆。

不久,就有流言,这位县令是触怒了天上的神仙,更有甚者,称为七煞星降世。天赋异禀,有雄心壮志,只是命途凶戾,多以亲友献祭前程。

一条条,一幕幕都一一映现。

皇帝下诏书,奉万书,于千鹤塔修治国大典。意为因材适用,实为幽囚于异地。

天顺三十一年,史书记载早早病逝于千鹤塔,以国礼典仪发丧于生地。史官留笔,命途坎坷,英年早逝,以清廉和思虑神敏著称,修水道,除水患,在堂上以灼灼之口力压群官,在其位励精图治不求回报,只可惜晚期遭劫,或许是命途应显,被灭门后郁郁而成疾,当世陛下讳其流言,命其修治国大典于万鹤塔,临其病逝,所出者十又七卷。奉于御书房上三层留记。

于是,想大展宏图的县令死于非命,想修行以登临仙界的天骄横空出世。

这位天骄一出世,更是搅动风雨。

堪堪于修行几载就入境界,以超前的理解和想象力闻名于世。

在各方势力争夺中,毅然拜入仙阁,成为盘龙峰弟子。

修行算不上勤勉,但是却进步神速!虽然不算最顶尖的弟子,却是最早被收入内门的弟子之一。

.......

这故事还在继续,手里的酒却被喝得七七八八了,主要是边上那位死蛤蟆一个劲地喝,这杨公子却没有举杯过哪怕一次。

古老二有些急躁地问道,“唉,杨公子,咱们可都是聪明人,这故事的主角可就是你自己不是?”。

“哈?”,一边上摸着肚皮早有醉意的老蛤蟆一惊。

“古二尊者果然聪明,没错。这故事的主角就是我自己。”

“可是按你这描述,你应该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吧?按照宗门规定,哪怕就算是你动手教训了一下不知所谓的家伙,不小心下了重手,把他打死了也不至于是如今这副镣铐加身的模样呀,这里面难道有什么误会?”

古二的眼睛慢慢眯了起来,看见杨公子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又立刻端起酒杯示意杨公子喝酒。

“唉,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倒是可以不用在我们面前说出来。来,我先敬公子一杯!”。

“对对对!敬公子一杯!”

“哈,但也算不上是什么难言之隐!”,杨公子端起酒杯,先是在空中对准着太阳遥遥一敬,然后豪迈地大口倒入口中。

“很简单呀,这故事还没到精彩的时候呢!只是我来这儿的原因倒是可以先告诉各位。”

“给我安排的罪名,就只有四个字而已!”

“哦~到底是什么罪名,能使一个内门的天骄落到现在这样的境地呢?”,古二眯着眼笑着看这酒下了肚,心里盘算着自己记得那罪名录里有那几项罪名是四个字的?后面写着的又会是什么......

“离经叛道而已!”

说着话时,这位杨公子嘴角上扬一抹轻蔑的角度,以一种无奈又有趣的表情,遥望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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