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刘大人”的儒雅男性皱了皱眉。

他的名字是刘方文，是镇魔司扶桑分部的副部长，同时兼任第三番队的队长，也负责对新加入从龙队的队员进行指导教育。

在镇魔司的上司下属的眼里，他一直维持着一个眯眯眼笑面虎的形象。

对此他倒也是甘之若饴。

总体来说，他还是很受同僚尊敬的。

“你要离开从龙队么？”刘方文歪了歪脑袋，眯眯眼微微裂开一丝缝隙。

从流程来说，织田信奈的辞呈也没给错人。

后者所属的第十七从龙队是第三番队的副手，刘方文是她的顶头上司。

辞呈不交给刘方文，难不成还要交给小队长？

他又没有权限！

“是的，请您准许我的辞职吧。”织田信奈维持着递上辞呈的姿势，大声地继续说道，“拜托您了！”

“……”

无言以对。

刘方文接下那张纸，大略扫了一眼。

理由倒是很充分，和许多辞职的从龙队队员一样，受不了周遭的风言风语，职场环境过于严苛，对自己的实力没有信心，抗压能力太差，家里有变故……

“好的，我明白了，一直以来辛苦你了。”刘方文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大家相识一场，也该好聚好散，既然你决心已定，那我就不再强留了。你可以去后勤处写一个辞职报告，领完这个月的薪水和补偿金，随后就可以自行离开了。”

“谢谢。”

织田信奈直起身来，接着侧过了身，给一边的李清河让出了位置。

李清河作为斩妖卫也隶属于第三番队，眼前的儒雅男子是她的队长。

“李清河 ，莫非你也……”刘方文有些哑然。

和织田信奈不一样，李清河可还是大夏人，如果她也想辞职的话，理论上讲，为了规避各种风险，她是要被直接遣送回国的。

“不，我……”

李清河犹豫着开口。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织田信奈，又看着等待她把话说完的刘方文。

最终拿定了决心。

“队长，我希望能找个私密的地方，我们私下谈一谈好吗。”

“噢？”刘方文若有所思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扶桑人，随后点了点头，“可以，去后院的茶室如何？”

“如此甚好。”李清河点头。

旁观着一切的织田信奈眼里露出微微的寒光，目送着二人从身前离去后，她从怀里掏出那枚【迷你神祠】，准备报告现在的情况。

☆

镇魔司的后院和前院相比，占地面积会更小一些，但扶桑风格的设计让它从视觉上看起来空旷不少，四处都是透光的纸门纸窗，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防御力可言。

但茶室是个例外。

在扶桑，专门用来进行茶艺表演的茶室会修建得十分讲究。

为了保证茶艺表演不会受到外物干扰，茶室四面都是隔音性能更好的石墙，所以许多战国大名都喜欢借着品茶的名义聚集下属在茶室开会。

“队长，您方才说扶桑人所供奉的绝大多数神都是伪神，是么？”

听到跟在自己身后的李清河的问题，刘方文并未停止引路的脚步，而是边走边回答道，

“怎么了？为什么说这个？”

“我只是在想，如果绝大多数都是伪神的话，那么肯定有少数是真神吧？”李清河说道。

“嗯……按理说是这样的。”刘方文点点头，“所以说为什么忽然问这个，你上次去讨伐的对象有强大到让你觉得对方的实力接近到真神的地步么？”

“不，不是力量上的问题。”李清河叹了口气，“按照您给扶桑人的理论来说，只能给当地百姓带来负面影响的东西不配称之为神，那么如果我讨伐的对象有给当地百姓带来正面影响呢？那么它按照您的讲说，不就是真神了。”

“唔，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推论的话，你的想法确实是正确的。”

“这么说……”李清河顿了顿，脑海里是奈落的身影。

她是个很认理的姑娘。

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奈落对她所做的一切仿佛都能用“正当防卫”来解释。

之前在河边化形的时候，祂连一只麻雀也没有随意杀死。

而根据这些日子的相处来看，奈落为那个村子施风布雨了许久，若是放在大夏应该也是能录入神谱里封上神位的……

自己若是能给祂申请上神位的话，是否大家就能好好谈话了？

“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可以——”

李清河的话还没说完，刘方文便出言打断了她的讲话，

“李清河队员，自从到扶桑以来，你见过多少扶桑本地神被录入大夏神谱的？”

“……我只和自己的讨伐对象打过交道。”李清河思考了片刻，而后摇了摇头，“被我讨伐的对象，九成九都已经死掉了。”

“很好，看来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工作是什么。”刘方文点了点头，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眯眯眼看不出什么情绪，“那么在我们讨论神的真伪之前，我们应该讨论一个更加严肃的话题。”

“什么？”

“立场。”刘方文表情不变。

“诶？”李清河愣住了。

“作为一名官员，你应该知道认清自己立场对自己的未来有多重要吧。”刘方文面不改色的继续说道，“现在我要说的就是立场的问题。”

“这……”李清河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你我都是大夏帝国的子民，三生有幸蒙受皇帝陛下的恩德，才获得这身御赐黑衣，这衣服就决定了我们的立场，因此我们永远只能从大夏的角度考虑事情的利与弊，这一点你应该明白吧。”

“明白。”李清河老实地点头。

“扶桑这个国家刚被我国占领没多久，虽然可以用武力强制压迫各地的反抗，但真的想要让所有扶桑人认同大夏的统治，除了用鞭子抽打他们以外，我们还需要对他们的脑袋下一下功夫。”刘方文说着便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脑袋？”

见到李清河的表情还有疑惑，刘方文只好直言说道，

“摧毁扶桑人的文化，摧毁扶桑人的信仰，将他们认知的一切全部焚毁，再在此基础上推广我们大夏的语言、文字、文化与信仰……将这些完成后，扶桑人的思想就会改造得和大夏人完全一致，这个过程可能需要维持两代人左右，但只要顺利完成过度，那么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再有扶桑这个名字，这个列岛上的居民也就成了我们大夏人真正的同胞——这样说，你理解了吗？”

“……”

“将这个思想落实到我们的工作上……呵呵，若是想判定扶桑本土神是真还是伪，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刘方文冷声说道，“只要是扶桑本土的神，那么它们都是伪神，只要是大夏本土的神，那么祂们都是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