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还在继续,已经过了三分之二的大半日子,老天爷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们,把临近初秋的最后一点光热都毫无保留给了他们。

一群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顶着烈日,反反复复训练一个动作。

他们的队伍愈发整齐,动作愈发标准,只是人削瘦一圈,黑了不少...

又是足足训了一个下午,教官才肯高抬贵手,终于让他们休息了一会儿。

林穆川找了个不错的地方,倚在路边草坪的一颗小树旁,灿烂的阳光穿过林间密集缝隙,在他身上烙下斑驳光影。

他手里拿着刚冰冻过的饮料,喝了几口解渴解热,眼睛像是没有了焦距,定格在远处...他同样麻木了。

后面的几天军训,他跟迟非晚很少产生交集。

女孩像是人间蒸发似,没有在找他吃饭,他同样没有联系迟非晚,俩人就这样各自融入大学生活。

林穆川时常能在手机端的大学论坛里看到女孩被拍下穿迷彩服的光鲜背影,但他有一种错觉,女孩依旧时时刻刻注目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我最近没有做噩梦了,可奇怪的思绪缠着我,反而代替梦...”

林穆川说不上那种诡异的感觉,像是梦带入现实,可他却无从下手。

一直持续到快夜深了,林穆川望着旁边的绵薄西山,垂垂老矣的模样吸拽男孩目光,像是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让人怜爱。

夜傍时分即将到来,一如既往的集体晚会已经没了头几天的吸引力。

大家麻木围坐在一起,看着没多少新意的表演。

“叮咚!”

林穆川拿出手机,查看最近的消息,不是迟非晚,而是鹤凝露:【穆川,你现在是不是在看晚会节目。】

林穆川:【是啊,怎么了,突然找我。】

鹤凝露:【你还问呢,这几天你都没跟小晚联系吧,你知不知道小晚现在在哪儿?】

林穆川:【呃,在哪儿?】

鹤凝露:【大学旁的医院。】

林穆川:【她怎么了,生病?】

鹤凝露:【对,生病了,中暑后高烧,现在医院里,本来我是要过去照顾她,可我被安排后天的晚会彩排,腾不出手。】

鹤凝露:【小晚现在估计还没吃上饭,你赶紧去一趟。】

林穆川:【好,我去。】

林穆川没多想,跟教官打了个报告就出去了,大学晚间是可以自由出入的,他顺着鹤凝露给的地址找到了医院。

“她没什么事,医生原话是她身子养得太金贵了,一下子那么高强度训练,难免引起剧烈的反噬,导致轻微脱水和疲劳。”

林穆川听着女孩的复述,心底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没什么问题就好。”

“我记得来的不应该是一个女生,叫鹤凝露...话说你就是那个林穆川吧,我们家小晚天天在寝室念叨你,说你可是她的好朋友...”女孩上下打量男孩,视线扎目,像是一柄刀,要把他破开。

“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小晚?”

“我...”林穆川迟疑了,他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更从来没想过有人这么直白询问他这个问题。

他对迟非晚是有好感,但他不确定那是什么类型的好感。

“瞧你那怂样,稍微问下,就给你吓得开不了口?”女孩毫不客气打击他,“不管怎样说,谢谢你买来的东西。”

“你赶紧进去去看看她吧,我正好有事准备走了,你如果是个男人,就不要送了食物想着开溜,多给我待一会儿,听到没有!?”

林穆川瞅着女孩离开的背影,感觉她真是强势的性格,不过能够确定她对小晚很好,这就足够了。

夜间的医院冷冷清清的,颜色单调,让人有莫名的压抑感,空旷的长廊里没有一个人影,拉到尽头的是漆黑。

林穆川其实很讨厌来医院,因为儿时的事故让他在医院待了很久,忘记那些珍贵回忆时的狼狈记忆犹新。

林穆川透过门上薄透的小窗,能在最里面的病床望见迟非晚,女孩躺在那里,洁白被褥覆在整个身子,只探出半个脑袋,乌黑的长发茂顺光滑,更显颓靡。

小窗的范围有限,让林穆川无法窥觊女孩的脸蛋,几声轻微咳嗽带着浓烈沧桑,女孩现在似乎很脆弱,像是轻柔的蒲公英,谁来用力一吹,就散掉了...

林穆川扭动门把手,小心翼翼转动...“啪嗒”一声,门开了,同时吸引女孩注意,她的眸子清澈娟秀,盛着一个拿着打包袋的男孩。

“你怎么来了,穆川。”

“我记得我没让桂月告诉过你...”

女孩微微张大了嘴,唇粉微白,其他人肤色黑了一圈,唯独女孩白得透明,像是刚冷掉的尸体。

“是凝露偷偷给我打的小报告,她今晚要彩排军训结束的晚会,来不了,就让我来代替给你送饭了。”

“桂月,原来那个女孩叫桂月啊,是你之前说过的室友吧,她真的很关心你,上来就把我一顿教育,还让我千万不能懈怠了你。”

“呵呵。”

迟非晚淡淡一笑,音轻得落在风里,能被吹去形状,“她就是那样的人,嘴巴毒了点,可心很好,我能看出来。”

“确实,我当然没跟她一般计较,那样不是显得我很小气...对了,这是我给你买的粥,你还没来得及吃饭吧。”

林穆川贴心替迟非晚搭好床上的餐桌,一张薄透的板子上,放着一碗小小的热粥,用透明的塑料盒装起来,还有一小袋咸菜。

热腾腾的稀粥冒着白雾,好闻的香味朝上蒸腾,一点点勾勒女孩的食欲,她已经超过饭点没用餐了,胃袋空荡,肚子很饿。

“这是勺子,来,小心烫。”

林穆川把勺子给了迟非晚,然后就坐在一旁。

女孩说了句“谢谢”,淡然的笑意晕开,床边的夕阳失去性命,被黑夜吞没。

安静的病房里响着女孩喝粥的细微吸吮声,林穆川看她动作很轻,像是刚出生的婴孩,牙牙学语,才明白怎么使用勺子。

“后面的军训,你要不请假吧,我相信学校那边会同意的,实在不行,还有我跟你室友帮你佐证。”

“我不想。”

“为什么?”

“感觉那样,刚有盼头的大学生活就不完整了,这点小病明天就能好,再过两天军训结束,我想为它划上圆满的句号。”

林穆川没有说话,更没有反驳。

他该清楚的,女孩就是这样的性格,柔柔弱弱的外表下藏着不服输的心。

他跟她向来不是一路人,他喜欢偷奸耍滑,找最轻松的活儿干,过最简单的日子,朴实无华,平平淡淡。

“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感觉你饿瘦了。”

林穆川的眼很尖锐,通过跟女孩的相处,大致能猜到她的坏习惯。

“被你发现了,嘿嘿。”

她露出尴尬的笑容,想要用可爱掩饰过错,却更挑起林穆川心底的针扎,如一根入喉的刺,不致命,带着别样折磨。

“为什么不好好吃饭,最近活动量本就很大,饭不正常吃,体力当然跟不上,结果就是糟蹋了好好的身子。”

“因为,你最近躲着我,让我心里很难过。”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带着鲜有的病弱,却飘进他胸腔最深处,扎了生根。

“什么叫我躲着你,我没有躲着你。”

“真的?”

“对,我没有躲着你,就像我说的,你天天来找我,我当然很开心,只是不想让你破费太多,我会很过意不去。”

林穆川解释道,瞅了眼女孩湛色的瞳孔,里面有无尽的悲伤,映照着她想要隐瞒的过去,“怎么了,难道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不好的...”

“是啊,瞒不过你。”

“初中的时候,我因为性格腼腆,不爱与人交流,就没有多少朋友,不,是一个朋友都没有过。”

“我看着班里那些女生三五成群,在一起谈天说地很幸福,于是某一天就鼓足勇气,打算去跟她们交朋友。”

“她们一开始同意了,但是有条件,那就是要做一个测试,如果我能够通过的话,我就可以成为她们的朋友。”

“测试是...”

“很简单,因为我家里有钱,于是就让我买各种各样的东西,我花了很多钱,甚至把压岁钱掏干净了,当然,这件事我是瞒着妈妈做的。”

“等我好不容易快通过测试,能够成为她们的朋友时,管家背着我把这件事告诉妈妈,妈妈当然不可能放过那群利用我的人,于是把她们的事迹暴了出来。”

“当时你花了多少钱,为了跟她们做朋友。”

林穆川吞了唾沫,感觉不会是一笔小数目,可女孩说出时,还是免不了震惊。

“将近十万。”

“十...十万?!你认真的?”

“嗯,因为前前后后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就连暑期时外出的费用全是我出的,那之后我被妈妈狠狠教育了一顿,没有留情。”

女孩仰起颈子,露出一抹洁白。

“后来的初中再没人跟我交流,他们怕我,更怕我背后权势滔天的妈妈,那些我曾对她们好的女孩子,仇恨我,妒忌我,到处说我坏话。”

“所以我开始怀念,怀念我小时候对我掏心掏肺的朋友,我们俩本该是一对青梅竹马,可事与愿违...”

“后来我碰到了你,我很珍惜你,但你突然要远离我,让我感到恐惧,我怕是我做错了,我好害怕我做错一件事,你就忘掉我的所有好。”

“不是的!我没有...”

林穆川慌了,女孩眼底泪痕涌出,让他的心狠狠揪住。

他看不得人流泪,那会激起他最脆弱的保护欲。

“抱歉,我没想到你有那样的过去,下次我会多注意的,但我真的没有那个想法,你就是我的朋友,小晚。”

林穆川顿了下,转移话题。

“我小时候同样有个忘不掉的人,跟你一样,不过她比我大很多,是我的姐姐,后来离开了我。”

迟非晚目光一凝,阴森的视线顺着茂密青丝隔开,“哦,姐姐啊,是怎么样的姐姐,亲生的还是说...”

“不是亲生的,但对我如待亲生弟弟,我很喜欢她,把她当作家人,可突然有一天,她悄无声息离开,没有一丝对我的仁慈。”

迟非晚淡然,她清楚的,那个女人姓白,有着端庄容貌,俏皮性格,是她曾经最喜欢,如今最讨厌的女人。

“她的离开,对你来说,算不算是背叛呢。”

“算。”

单单一个字,就把迟非晚的心吓得停跳半个节拍,“那穆川,你对于这种远走高飞的背叛,记恨它不?”

“恨。”

男孩不多言,却让女孩很好的退缩了。

果然...她不暴露身份是正确的,她不想得到男孩的憎恶,宁愿就在他的记忆里与世长辞,重生为端庄礼貌的迟非晚。

夜色深了,迟非晚继续吸吮着那白花花的稀粥,只是这次的味道突然变得难吃,再没有刚开始那种勾人的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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