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

“对。”他的眼睛在眼眶中转了一圈——当然仅仅是一般理解的正顺时针眼珠转动也没有特意拿出来描述一次的必要——

他的眼珠是前后转动了一圈。

在某些角度看起来像是有所盈亏的月亮——

“您自己发现了吗？您之前到底有多不理智的事——”

“这种东西，不需要反复强调。我自己的状态很差我很清楚——不过我下棋还是相当擅长的，即使不出千也没关系。在移动棋子的时候也能保证相对平稳的心态，或许也会露出三两桩情报来，不过我应该也能套出更多需要的情报。”

在说着这番话的时候，我依然能认识到自己的不理智。

在这种时候却在自夸实力吗——反而是虚张声势的表现呢。

若是我在这对话交汇之中占到了便宜的话，完全不需要这样的虚张声势——

无非是焦虑了，希望能够让对方和自己进入同样失控的状态，答应棋局——这样我就相对容易控制他的精神状态了。

毕竟若是展开棋局、双方就达成了无声的协议——强制性的、而并非只是停留在字面上、语言上的。

即使只是再微不足道，也不会是现在这种无法跟上他的脑回路，亦不得要领的状态。

“嘛、不需要呢。我这边已经拿到了相当的情报了，甚至可以说我需要的情报我全部都拿到手了——这时候再和您开展强制性棋局就是纯粹给您输送利益了。

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我也不会给您胡思乱想的机会，就直接把我这边获取到的情报再向您报汇一次，免得您过分乐观、认为我这边也是在虚张声势。在听到了我实实在在的汇报以后，您再判断我是否是个合格的生意人。”

他撩动着自己的鬓发——

“首要的、当然就是无论您怎么说谎，我也大概明白您的心思到底是如何的——比起说伪装出的在意，不如说竭力想要表现出不在意。

可惜的是，那份负担直到现在还在侵蚀着您的心思，以至于连如此拙劣的手段都能钓到本来不应该拿到的大鱼。”

“这种东西……”我冷笑了一声：“果然是虚张声势么？是否需要我来为你称量一斤鸭梨来帮你缓解一下压力？”

“是呢，这种东西不需要兜圈子也是能知晓的情报。然而却也是我来到这里的首要目的——

既然我也没有鉴别谎言的能力的话，您说出的‘喜欢’或是‘不喜欢’我都没有能力分辨——

即便真的有辨别谎言的能力，不是还有坐在茶餐厅里对着一盘不需要加入柠檬的炸鸡说出‘我爱她’、然后再接一句‘我爱她、但是已经不喜欢她了’这种台词的可能么？

若是隐去后半句，那句‘我爱她’也毫无疑问是真话。

在长街上疾驰、然后说出‘没想到一直想要保持恋爱的感情、最终却和她变成了家人’，本来是值得称赞的温暖话语，在那种情形下说出来却反而成为了很悲伤的‘没想到’么。”

他在说某个电视剧里的经典场景——

在他开口的时候，我的脑海之中自动开始回放那部电视剧的场景。

然而最让我印象深刻的，却反而不是他口中的炸鸡以及在街上奔跑。

反而是流着眼泪在桌子边大口吃着什么东西，还有垫在了海鲜盖饭下的那本诗集——仅仅只看了九页而已，却轻易说出了“对着这么没意思的东西都能笑出来，这家伙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这样的感想。

始终不曾看到最后的书，在继续翻下去之前就已经彻底失去了笑容，在停留于某一页的状况下丢入了火炉中消失。

或许看起来是互相吸引的两个人，实际上谁也没能走入对方的内心中去——无论是擅作主张认为对方不该为了自己放弃自己的事业、还是认为能够让自己的手指沾满黏腻的肉糜就可以让对方为自己心动——

厌恶对方狭窄的话题、如同草莓大福一样小而单调的人际圈。

最后讨论起来的话，也只能在九枚和十二枚之间游移不定思考，却已经不再想糯米之下的草莓和奶油的新鲜度对口感到底有多大的影响。

实际上自己的人际关系也并没有很宽泛，之所以会对对方心生嫌恶无非是从一开始就把自己的兴趣爱好强推给对方，而从来没有考虑为对方改变过。

即便对方会睡着、也只是想着这家伙真的很没有品位，而不是考虑是否从来也没有喜欢过画面中的镜头——

自己感觉到无聊的桥段，反倒是对方兴趣最浓厚的地方。

“怎么？难道勾起您一些不愉快的联想了吗？虽然那也是正常的就是了，您的话、肯定重点不会和我相同，完全不会看那些美好而积极的部分而是会着重于一些其他人未必会放在心上极其阴暗的部分吧？”

“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会着眼于美好而积极的地方……”

“这是在小瞧我吗？比如说在楼梯上坠落下去、以为对方死掉了然后和对方一起藏起尸体来——结果在抛尸的过程中却看到对方还活着，认为绝对不能被讹诈结果又双方一起补刀，变成了共犯者这些事，我想您肯定不会特别注意吧？可是在我看来、这些却是不应该错过的美好镜头呢。”

我就知道他肯定会挑拣着这部分说。

毕竟，他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始终想强化自己是个变态的印象——

或许是为了把自己导引向某个事件的罪魁祸首——

然而在已经知道了罪魁祸首是谁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再因为他的任何语言而仇视他。

“没用呢。无论你怎么说，我都是知道的，那些事情的真相——”

“准确来说，你不是知道那些事情的真相，你只是知道那些事情的一个角度、还是一部分角度。从你的情报源而说，就好像是某些只能在边缘之外的小报纸一样的感觉呢。《八卦天堂》什么的——那种报纸就只有某一期特别报道比较卖座、顺便还有就是刮刮乐——

然而一旦刮刮乐中奖了的话，反而是在把那种小报——向着意想不到的境界推却呢。”

他做了个刮奖券的手势、摆出向着阳光稍微映照一次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