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像自由的现象确实必须仅仅通过唯一的、同一的、纯粹为了表现出来而有有意识和无意识之分的活动①来理解一样,自然界作为[存在于这种分离过程彼岸的]不借助于自由而被创造出来的东西,也确实一定会表现为一种虽然不是被合乎目的地创造出来但是合乎目的的产物,就是说,一定会表现为一种虽然属于盲目机械作用的结果、但看起来好像是被有意识地创造出来的产物。

【(a)】自然界必定表现为合乎目的的产物。先验的证明②是从无意识活动与有意识活动的必然和谐作出来的。经验的证明则不属于先验哲学,因此,我们便立刻过渡到了第二个原理。这就是

[(b)]自然界按照创造过程[产生过程]来说不是合乎目的的,就是说,自然界虽然在自身带有合乎目的的产物的一切特点,可是在自己的起源方面却不是合乎目的的,而且那种根据合乎目的的创造来解释自然界的努力会取消自然界的特点,会恰恰取消那种使自然界成为自然界的东西。因为自然界的特点正是基于这样一点:自然界在其机械过程中虽然本身无非是盲目机械过程,却是合乎目的的。我要是取消了这种机械过程,也就取消了自然界本身。全部魔术,例如,那种表现于有机自然界的、借助于先验唯心论才能完全看穿的魔术,就是以这样一种矛盾为依据的:这个自然界虽然是盲目的自然力量的产物,然而又是彻里彻外地合乎目的的。而目的论解释方式所要取消的③,也正是这种能用先验原理[唯心论原理]a priori[先验地]演绎的矛盾。

康德说,具有合乎目的的形式的自然界生动地告诉我们,对它的密码的解释会给我们提供我们自由的现象。在自然产物里,还汇聚了那种在自由行动中为了表现出来而分离开的东西。任何植物都完全是它应该成为的那种东西,它的自由的成分是必然的,必然的成分是自由的。人则是一种永远残缺不全的东西,因为他的行动或者是必然的,于是乎是不自由的,或者是自由的,于是乎不是必然的和合乎规律的。所以,唯独有机自然界④或作为绝对的有机生物的自然界(大体地说)。)向我们提供了自由与必然的统一在外部世界的完整表现,而这种现象根据有机自然界在理论哲学所讲的创造过程中占有的地位,即可预先推断出来,因为按照我们的推导,有机自然界本身已经是一种变得客观的创造活动,所以在这个限度内与自由行动相毗邻,然而却是创造活动的一种无意识的直观,所以,在这个限度内本身又是一种盲目的创造活动。

同一个产物既是盲目产物而同时又合乎目的这种矛盾,除了先验唯心论体系以外,任何体系都完全无法解释,因为任何其他体系不是否认这种产物的合目的性,便是否认创造这种产物的机械性,因而恰好必然取消了合目的性与机械性的共存关系。有一种人认为,物质自动地形成了合乎目的的产物,这至少可以理解物质与目的概念如何会浸透到这种产物中;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或者是给物质附加上万物有生论这种荒谬的体系所讲的绝对实在性,因而认为物质本身是有理智的,或者是不给物质附加上这种东西,因而必须把物质设想为是一种有理智的生物的纯直观方式,以致目的概念和客体实际上不是浸透到物质中,而是浸透到这种生物的直观中,于是万物有生论本身又终于还原为先验唯心论。另一种人则认为物质是完全消极的,让物质产物中的合目的性由物质以外的一种理智创造出来,就是说,让这种合目的性的概念先于创造过程本身,于是概念和客体怎么会浸透到无限事物中,一言以蔽之,这种产物怎么不是艺术作品,而是自然产物,就成为不可理解的事情了。因为艺术作品与自然产物的分别恰恰是基于在艺术作品中概念仅仅铭刻在客体的表面现象上,而在自然产物中概念则转变为客体本身,并且与客体完全不可分离。但目的概念与客体本身的这种绝对同一性可以纯粹用一种创造过程来解释,在这种创造过程中有意识活动与无意识活动合而为一,不过这种过程又只有在一种理智中才是可能的。我们虽然可以理解一种创造性理智如何能对自己展现为一个世界,但我们却不可理解它如何能对自身以外的其他理智展现为一个世界。因此,我们看到我们在这里又不得不回到先验唯心论上。

无论整个自然界的合目的性,还是个别产物的合目的性,只有用一种原来业已把概念的概念和客体本身不可分离地统一起来的直观,才能理解,这是因为,虽然创造过程本身已经被一种为了达到意识而有自由和不自由之分的本原所决定,因而产物必须表现为合乎目的的,但目的概念和客体本身在那种直观中还不可分,因而目的概念便不会又被设想为先于创造过程的。一切目的论解释方式都认为与有意识活动相对应的目的概念先于与无意识活动相对应的客体,这种解释方式实际上都取消了一切真实的自然解释,因而有损于完善的知识本身。根据以上所述,这种情形当然可以很明显地看得出来,所以,我们不必作任何进一步的说明了,甚至于连例证也不必列举了。

具有盲目的、机械的合目的性的自然界对我来说当然代表有意识活动与无意识活动的一种原始同一性,但对我[毕竟]不代表其最后根据在自我本身的那种同一性。先验哲学家虽然看到了前一种同一性[那种和谐]的本原是我们的最终基础⑤,它在自我意识的最初活动中业已分离开,整个意识及其一切规定都是以它为依托,但自我本身并设有看到这一点。而整个知识学的任务在过去却正是要解释主观事物与客观事物之间的和谐的最后根据如何对自我本身会变为客观的。

因此,在理智本身必然可以指出一种直观,通过这种直观,自我在同一种现象里对自身既是有意识的。同时又是无意识的,并且,只有通过这样一种直观,我们才使理智仿佛完全摆脱其自身,因此,也只有通过这样一种直观,才解决了先验哲学的全部[最高]问题(解释主观事物与客观事物的一致)。

有意识活动与无意识活动在同一种直观中变为客观的,这是第一条规定;通过这条规定,这种直观就与我们在实践哲学中所能推导出来的直观⑥区别开了;在实践哲学里理智仅仅对内在直观是有意识的,对外在直观则是无意识的。

自我在同一种直观中对自身既成为有意识的,同时又成为无意识的,这是第二条规定;通过这条规定,这里设定的直观就与我们在自然产物中得到的直观区别开了;在自然产物中,我们虽然也认识到有意识活动与无意识活动的同一性,但并不是把这种同性视为其本原在自我本身的同一性。任何机体都是表示那种原始同一性的拼合文字⑦,而自我要在这种反映中认识到自己,就必须在那种同一性中业已直接认识到自己。

为了找到这种直观本身,我们只须分析现在推导出来的这种直观的特征,而这种直观如果先加以断定,则只能是艺术直观。

①通过唯一的、绝对的、为了表现出来而有有意识活动与无意识活动之分的和谐

②思辨的和根本的证明

③因为目的论解释方式是在得出创造自然界的意图的那种含义上把自然界描述为合乎目的的。但实际情况是:恰恰在没有任何意图、没有任何目的的地方,表现出最高的合目的性。

④具体地说

⑤自在的东西、灵魂的本质。

⑥自由行动中的自我直观

⑦一团密密麻麻的笔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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