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绝对综合是由自我意识发展史的各个不同时期相继组合而成的】

在这种演绎方面,前面说的东西已经给我们确定了如下一些事实。

1。自我意识是绝对活动,通过这一活动,为自我确立了一切。

这一活动指的决不是自由地产生的、哲学家假定为不证自明的、和属于原始活动更高发展阶段的活动,而是原始的活动,这种活动是一切被限制状态和意识的条件,所以本身没有达到意识。于是首先就出现了这样的问题:那种活动的性质是怎样的?它是随意的呢,还是非随意的?它既不可以叫做随意的,也不可以叫做非随意的;因为这类概念只适用于一般能做说明的范围;一个行动,不论是随意的还是非随意的,预先就已经为有限制状态(意识)所制约。那种本身是一切被限制状态的原因、又不能再用别的行动来说明的行动,必定是绝对自由的。而绝对自由是与绝对必然性同一的。例如,我们若能思考上帝的行动,这种行动一定是绝对自由的,但这种绝对自由同时也是绝对必然性,因为任何不是出自上帝本性的内在必然性的规律和行动都是不可思议的。这样一种活动就是自我意识的原始活动,它是绝对自由的,因为它根本不是由自我之外的东西来决定的;它又是绝对必然的,因为它是从自我的本质的内在必然性中产生的。

但现在产生的问题是哲学家凭什么确知这种原始活动是真实的,或者说,通过什么来认识到它的。显然,这不是直接的,而是只能通过推理。因为我通过哲学发现,我自己每时每刻都仅仅是由这样一种活动给我产生的,因而我就得出结论,认为我原来也同样只能由这样一种活动产生出来。我发现,对一客观世界的意识同我的意识的每一阶段都交错在一起,于是我就得出结论说,某种客观的东西本来就已经同自我意识的综合不得不交织在一起,并从已经展开的自我意识中再产生出来。

但是,如果说哲学家终归确知那种活动是真正的活动,那他是怎样确知它的特定的内容呢?毫无疑问。这是用了自由地模仿那种活动的方法,一切哲学都是从这种自由的模仿开始的。但哲学家究竟从哪里认识到这种第二性的、随意的活动和那种原始的、绝对自由的活动会是同一的呢?因为如果一切限定、因而一切时间都是通过自我意识才产生的,那么那种原始活动就不属于时间本身;因此我们也不能说自在的理性本质会有什么起始,正如我们不能说它从有一切时间以来就已存在一样。自我之为自我是绝对永恒的,就是说,是在一切时间之外的。然而,如果那种第二性的活动必然属于一定的时间发展阶段,那么,哲学家从哪里知道这一属于时间序列的活动是和那种处在时间之外的、一切时间由之才被构造出来的活动一致的呢?自我一旦转移到时间之内,就是一种从表象到表象的不断过渡;自我完全有力量通过反思打断这个序列,随着这一连续序列的绝对中断,一切哲学思考就开始了,从此这个连续序列便是随意的了,而在此以前则是不随意的。不过哲学家是从哪里知道这一由于中断而出现于自己表象序列中的活动与那种原始的、整个序列依以开始的活动是同一种活动呢?

不论是谁,只要一般地看到自我只是通过自己的行动而产生的,就会同样看出,通过处在时间序列中的、只是自我借以产生的随意行动,仅仅能给我产生出原初在一切时间彼岸通过这种行动给我产生的东西。而且,自我意识的那种原始活动还要不断地持续下去,因为我的表象的整个系列无非是那个唯一的综合的进化。此外,我在每一时刻都可以对我出现,正如我本来就对我出现一样。我之为我,仅仅是由于我的行动(因为我是绝对自由的),但通过这一特定行动对我产生的依然是自我,因此我必须得出结论说,自我本来也就是通过这一行动产生的。

这里我们可以作一种和上述内容有关的一般考虑。如果哲学的第一个构造是对那种原始构造的模仿,那么哲学的所有构造就都仅仅是这样的模仿。只要自我作绝对综合的原始进化,存在的就只是原始必然行动的一个序列;一到我打断了这一进化,如愿地返回进化的出发点,就有一个新的序列对我产生了,在前一序列里是必然的东西,在这一个序列中便是自由的。前者是原本,后者是摹本或模仿。如果第二个序列的内容和第一个序列的内容毫无出入,那模仿就是十全十美的,就会有一种真正的、完美无缺的哲学。反之,就会出现一种错误的、破绽百出的哲学。

因此,整个哲学无非就是对原始行动序列的自由模仿和自由复制,自我意识独一的活动就是在这个序列中展开的。第一个序列对于第二个序列来说,是现实的,而第二个序列对第一个来说,是观念的。任意之渗入第二个序列看来是难免的,因为这个序列是自由地开始和自由地延续的,但是,这里的任意只可以是形式上的任意,而不容决定行动的内容。

哲学以意识的原始产生过程为对象,所以是唯一包含那种双重序列的科学。在其他任何科学里都仅仅有一个序列。有哲学才干恰恰不只在于能够自由地复制原始行动的序列,主要的还是在于作这种自由的复制时重新意识到那些行动本来就有的必然性。

2。自我意识(自我)是绝对对立活动的一种斗争。我们把一种活动,即原初无限进展的那一种活动叫做现实的、客观的、可以限定的活动,而把另一种活动,即在那种无限性中直观自身的倾向叫做观念的、主观的、不可限定的活动。

3。两种活动原初都是作为同等无限的活动加以设定的。把可以限定的活动设定为有限的,已经由观念的(反映前一活动的)活动给我们提供了根据。因此,观念的活动如何才能得到限定,这正是必须加以推演的。我们由以出发的自我意识的活动,首先向我们表明的仅仅是客观的活动如何得到限定,而不是主观的活动如何得到限定,而且观念的活动是作为客观活动的一切被限制状态的根据来设定的,所以恰恰因此也就没有被设定为原初未受限定的(因而像后者一样,是可以限定的),而是被设定为全然不可限定的。如果说,客观的活动作为原初未受限定、正因为如此就可以限定的活动,从实质上看是自由的,但从形式上看却是受限制的,那么,主观的活动正因为是作为原初不可限定的活动,所以在受到限定时,从实质上看就是不自由的,而只有从形式上看才是自由的。观念活动的这种不可限定性是理论哲学全部构造的基础,在实践哲学里这种关系当然就会颠倒过来。

4。由上(2。与3。)看来,既然自我意识里存在着一种无限的对抗,那么在我们由以出发的那个唯一的绝对活动内就结合和聚合了无限多的行动;完全通观这些行动是一个无限课题的对象(这个课题一旦完全解决了,客观世界的全部联系就必将揭示在我们面前,而自然的全部规定性乃至无限小的部分也就昭然在目了)。因此哲学只能列举那些在自我意识史上仿佛有划时代意义的行动,并依照它们彼此之间的联系来陈述它们。(例如,感觉是自我的一种行动,假如这种行动的所有中间环节都能加以阐释,它就定能使我们推演出自然界中存在的所有的质,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此,哲学是自我意识的一部历史,这部历史有不同的时期,那个唯一的绝对综合就是由这些时期相继组合而成的。

5。这部历史前进的根源是被假定为不可限定的观念活动。

理论哲学的课题乃是去说明限制的观念性,也就是说明直到现在还当作不可限定的观念活动何以能受到限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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