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清晨。自己又一次不知为了什么而醒来,然后起床去刷牙洗脸。依稀能听到邻居家的推门声,看来我今天醒的挺早,能赶上他的上班时间。

我不知道那个邻居姓什么名什么,倒是知道他有个儿子。不太确定,看年纪应该是儿子吧。我们没有说过话,就是住在这里偶尔会在路上看见对方,彼此知道自己住的地方有这么个人。

但光是这样,似乎就能诞生出某种归属感,像是有着自己生活在这里过的证明,因为有着他人的存在以及眼神的确定,我们才像这样,安于一隅。

下了楼,看见是自己收拾行李的姐姐。说是收拾行李,其实也就是在找手机充电器。

“要走了么?”我问她。

“嗯,下午有课,得回去了,”伊世在客厅有插座的地方埋头寻找着。

我没有打算帮她找充电器,因为我不想听她说谢谢。我转身进了厨房,打算吃点早饭,结果一打开冰箱,给自己留得面包全没了,可能是老爸晚上回来时肚子饿全吃了,又或者是姐姐,不过无所谓了。

“这么早去上学?”她起身回头,看向拿起书包准备出门的我,“我都要走了,也不对姐姐说些什么吗?”

我看着她的脸,熟悉的脸庞令人心安。又看着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轻松明亮。

“那…”我斟酌了下词汇,“开车的时候注意点,别玩手机。”

我不会说再见、慢走这些话,反正下周她还要回来,即使不回来,今后的日子也多的是机会。因为是家人,不管怎么样最后都会聚在家中,哪怕并不交流,但那也足够,足够安抚我们灵魂中苦苦悲鸣的痛响。

话已经说完了,没理由继续站着了,再补充点什么就太过违和,该出门了。

“阿尝,”姐姐叫了我的乳名,“你胃不好,早饭别边走边吃哈。”

有什么东西流入到了我的体内,缝补那千疮百孔的难堪之物。我深知此伤永不愈合,只要缓解,我只求缓解那撕扯灵魂的痛。

“好。”

我没有直面着她作答。简单的回复,随后推门走人。想必,等我今天再推开这门时,又是往常那空无一人的空间吧。

我应该奢求么,应该奢求每次推开家门都有在人等着自己,这样过于渺远的生活。那我应该忍受么,忍受这万籁俱寂,忍受每次推开门时的千百种如果。

我这里没有答案。

——————

学校的食堂想来人人都懂。来的早的人,能享受远离拥挤且风景怡人靠窗座位,再不济也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而那些因为老师拖课或者教室离食堂太远,所以稍晚一步来的人,只能老老实实在打饭窗口排着长队,耐心等待着,然后在那别人坐热的椅子和满是残羹剩饭的桌子上享用自己的一餐。

因此,人们总是争先恐后进入食堂。

但眼下正好有个意外,有个为情所困,听信朋友的“妙招”特此晚来吃饭的男人。

排队时无非只有两件事可干,一件事就是低头玩着手机,有时候排个五六分钟够人打开手游清个体力了。另一件事自然就是和自己挨在一起的熟人或是朋友聊天了。

“班长,你…平时在家里都干些什么。”高青鸿在队伍中显然高出一截,排在她前面的那个女生显得就娇小了许多。

“嗯?平时就写写作业,看看书,陪妈妈看电视剧,”唐笑笑人如其名,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笑意,脸的两边各有一个酒窝。

“就这样么?”

“就这样啊,不然还能干什么,”她没有回头看向高青鸿。因为班长之前回头看了一次,只能看见个胸,抬起头太难受,转过身来又不好跟队伍,索性就不看了。

“我更好奇你们平时都是怎么消磨时间的,”她继续说,“感觉你们一天到晚都在外面跑。

“跟朋友打篮球肯定天天在外面跑啊,”高青鸿古铜色的皮肤显得相当有说服力,“打个几小时,洗完澡立马就累的睡下去,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那作业呢?”

“额…这…”高青鸿语塞了,想在自己喜欢的女生面前抖包袱,但又没法很幽默的一语带过。

“你和黄州渝他们要注意点哦,学习委员每周都有给海哥反应你们的作业情况。”

“好嘞好嘞。”

他肯定在懊悔不该这么回答的,因为这下话题一下子就进行不下去了。他本该说些什么话来让唐笑笑吐槽才行,比如‘我是体育生,一些科目可以免考’之类平时在朋友面前吹比的话,却因为害怕惹唐笑笑反感而不敢说出口。

他现在得抛出新的话题了。高青鸿是有女性朋友的,甚至和许多校内校外的女生有过[先谈再培养感情]的恋爱,他在朋友之中以及联谊上能说会道幽默风趣,只不过他现在是在唐笑笑面前,心脏不断复加的悸动,让他大脑缺氧,理性下线。

“伊哥啊,”黄州渝靠过来跟我说道,“你说青鸿能成功把握这次机会不。”

“怎么样算成功把握,”我们在角落的位置上看着排队的俩人。

“我想想…把她约出去那样?”

在成为男女关系之前,朋友之间出去玩应该是很正常的吧。但高青鸿和唐笑笑现在的关系只能算说得上话的同班同学,用游戏的好感度等级来讲就是[点头之交],应该没那么顺利。但转念一想,如果能成功约出去,然后一口气借此成为朋友,对于他来说也算前进一大步吧。

“可以吧,”我说,“班长不至于每天都很忙吧。”

“不是忙不忙的问题啊,”他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有时候女生愿不愿意出去,纯粹看来邀请的对象是谁。”

他说着就突然捂住胸口,像是一阵绞痛,源自某些被自己回忆起的伤心事。

“讲出来自己难受可还行,”我说。

黄州渝平时看起来也没跟女生打交道,他相貌俊秀,应该也是受欢迎的那边才对,却也会在情感上受挫,看起来还不止一次两次。

“那你怎么想,”我问他,“我给他的建议,能起作用么。”

“你的建议当然是没问题了,知道班长要处理班级事务每次都晚来,所以让老高特地等着,然后在排队的时候聊起天来自然又不突兀,思路相当的好。”

他夸完我后看向高青鸿,满脸的怜悯。

“是高青鸿不行,”他双手一摊,“没戏。他追别人还行,追班长就是没戏。”

“你这不是有答案了么,为啥还问我。”

“这不看你怎么想的嘛。”

我不知道黄州渝是如何看出两个人是否般配,又是否能成。我没有这样的本事,更进一步说,我就没有去思考过恋爱的事,也没有去分析过其中的性质,单纯的在表面上看来,情侣就是两个人有了一个可以更直接去亲近对方的身份。我就理解到这个程度。

目光再次聚焦到排队的两人,看起来他们又有了新话题。

“班长你平时不出去玩么?”

“偶尔会跟朋友出去吃个饭,聊聊天,”她说,“怎么了吗?”

“那个…朋友说的是璇芳、玉苓她们么,”高青鸿紧张了起来,他不希望班长有跟其他男生出去吃饭。“有跟男生出去玩么?”

虽然问出了口,但以他的身份充其量也不过是同班同学,即使知道了又如何呢。

“没有,就跟璇芳玉苓她们啊,”她想了想,“偶尔还有跟别班的几个女生吧。”

“啊,这样啊。”他放心了,随后又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信心和勇气,“那你周末…”

“男生邀请我基本都不会去的啦,”她还在回答前面的话题,“毕竟,嘛,女孩子之间喜欢来喜欢去的,不知道就惹到谁了,就还是不要跟男生太亲近为好。”

高青鸿那廉价的勇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他整个人都情绪反复都在被唐笑笑调配,随着她说的话突然大悲又突然大喜然后又突然大悲,远远地看显得有些滑稽。

“没梗,”黄州渝已经看不下去了,“高青鸿这**寄了,没东西看了,咱们也该去吃点了。”

“这就看出个所以然来了?”

“那不然呢。”

一刻也没有为高青鸿的失败哀悼,黄州渝此时塞想自己中午吃点什么好了。

“我去二楼吃咖喱鸡好了,”他得出了结论,“有荤有素,还能拌饭,还只算一盘荤菜的钱。我算是知道日漫里的人为什么那么爱吃咖喱饭了。”

但愿你们喜欢的愿意是一样的吧。

“你怎么说,要不要也来吃咖喱鸡,伊哥。”

“我的话,”转头看去,打饭窗口前的长龙似乎只增不减 刚刚排了许久的二人举步维艰,被卡在人群之中。看起来他们离吃到饭还要很久,但高青鸿已经失去了斗志,灰心丧气的他没有再找班长说些什么。

“我也去二楼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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