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要我，你也走！”
路雨柔的好脾气已经被消磨得所剩无几，听到这句话她几乎就要站起身告辞了，然而最后还是因为考虑到陈遥的情面和此行的目的勉强没有发作。
原本是想劝和不劝分，或者问清楚两个人离婚的原因，但现在这情况，她只能说好离。
过去那个恬静贤惠，笑起来有些腼腆的大嫂或许和自己一样，在岁月的摧残下，早就消失不见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回来我家？”
顾青霜持续坚持着这个话题，醉眼迷离间还是保持着原先的警惕。
喝醉酒的人很却警惕，路雨柔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
“霜姐，我是路雨柔啊，雨柔啊。”
“雨柔？”
顾青霜愣了神，眼前这个精明干练的职场女性是雨柔？
“小柔，你是小柔？不，小柔不长这样！小柔她是我的妹妹，那个灵巧可爱的妹妹，怎么会是你这样的……女生。”
抱住小熊坐垫的顾青霜像是在坚守什么过去的回忆，一双桃花眼显得无比落寞。
路雨柔有些解释不清了。
要和足不出户，做了近两年家庭主妇的大嫂讲述这几年职场中的艰辛，然后告诉她岁月催人老吗？虽然大嫂虚长自己几岁，但是就心智而言，自己或许已经是个疲惫的中年人。
还没有谈过恋爱就已经步入中年，想想就好笑。
“我还记得第一次和陈遥哥来家里的时候，大嫂你坐在圆圆的小板凳上剥着花生，笑眯眯地问我是谁。”
“你说你叫路雨柔，是和陈遥一个公司，刚来的同事。”
思绪一下子就清醒了很多，旧人的重逢总能使人触景生情，顾青霜坐在原地，直直看着路雨柔的脸庞。
“前几天和遥哥聊了聊，总觉得有些不对味，就想抽个空来看看你。没想到你现在居然这么……”
路雨柔本想习惯性教训一句“自甘堕落，不求上进，让人痛心疾首”，但考虑顾青霜多多少少也算的上自己曾经的大嫂，这么说有点不合时宜，于是还是中途止住。
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滴答滴答地落到了地板上，顾青霜呆呆地坐着，两眼通红，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哭之无声，化作无言相思泪。
路雨柔抽出两张面纸笨拙地在顾青霜脸上糊了几下，然而觉得自己的动作实在是太不像一个女孩子，索性直接把整盒纸递到顾青霜大腿上：
“别指望我能照顾你多少啊，霜姐，我可不想遥哥那样细心体贴。”
有些疲惫，她向来不擅长去安慰人。能够坐在这里照顾霜姐已经是路雨柔的极限。
“但是他说不爱我了，小柔。”
路雨柔有些生无可念，或许她曾经也是一个对爱情抱有幻想的小女生，但现在完全不觉得这玩意儿是填饱肚子还是穿暖身子，也只有像大嫂这种整日幻想美好爱情的小女人才会把爱与不爱挂在嘴边。
“可是是你先提的离婚吧。”
“我”
顾青霜下意识想反驳，但路雨柔说的却都是是实话，她只好珉住嘴唇，小声嘀咕：
“我，我以为他不会答应的……”
不会离开？
路雨柔疲惫地失声笑出来。
你作，你作，你使劲作。遥哥这几年在职场的挑灯夜战，辛勤劳动自己可都是看在眼里，谁会想回到家还看到自己的老婆这么矫揉造作？
别说遥哥了，自己看着都烦。
看来记忆实在是美化了太多的东西，或许顾青霜从一开始就不是多么体贴人的妻子，她和遥哥更不是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我只是想他多看看我，多分出一点和我在一起的时间……”
面对眼前气场强烈的路雨柔，顾青霜反倒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
“要生活吃饭的啊，霜姐，你又不用工作，要求每天加班加到深夜的遥哥回家还要满足你这样那样的小女孩儿需求，真当他是超人呢？”
话刚说出口，路雨柔就后悔了。
她已经很难藏起在社会历练过后的狐狸尾巴，装成天真无邪的小妹妹，工作中忍了太多的火气，让路雨柔在日常的生活也变得暴躁起来。
可是毕竟她是顾青霜，陈遥的前妻，曾经照顾自己的大嫂啊，不管她现在变成什么样，曾经的恩情总是不会消失的。
“你说的对。”
顾青霜有些困了。
酒精能麻痹人的神经，也能让人暂时忘掉不愉快的事情，但是一旦在醉酒过程中问及内心中的秘密，人的思绪却会格外的清晰。
比如说，想清楚未来自己想要成为怎么样的人，想清楚自己到底喜欢谁。
她喜欢陈遥，可以说，对那个少言沉默的男子是一见钟情，否则也不会宁可抛下自己的事业，一心一意成为他的妻子。
只是，笨拙的自己遇到笨拙的他，一直到现在还不知道相处的方式，只是感觉在两个人日常的沉默中，关系在逐渐变得疏远。
他或许在很早之前，就已经不喜欢自己了，就像现在，他的身边又出现了新的女孩儿，比自己更加年轻，更加开朗，更懂得和他之间的相处之道。
这对于陈遥来说，也是一种自由和解脱吧？
“你就这么想要轻易放弃吗，霜姐。”
念了旧情，路雨柔还是想劝和不劝分的。
她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才演变到这个地步，不过自己也不是个八面玲珑的和事佬，再怎么干着急也没有用。
顾青霜没有回应，转而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真是的，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如果遥哥还在这里的话，一定是不会允许霜姐碰烟碰酒，也不会允许她这样作践自己的嗓子。他像是个恪守清规的古板守门人，一直在遥远的地方守望着顾青霜。
所以，他怎么可能真的不爱你啊，顾青霜。正是因为无比喜欢自己的妻子，所以他才会这么拼命地挣钱，拼命地工作，只为了能够和你长相厮守。
连自己这种恋爱白痴都能理清楚的事实，为什么霜姐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呢？
或许这就是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