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夏天!
明明知道这地堡里豺狼遍地,明明知道自己长得有几分姿色,很多人惦记着,明明知道自己的酒量不是很好……
偏偏还非要往坑里跳!
这样的人,就算是摔死了,那也是活该!
谭非回头,开门,进了屋。
他决定装作没看见。
坐在床沿上,闷声喘气。
又想起了夏末的嘱托。
谭非皱着眉头,攥着拳头,心里憋着一股子无名之火。
到底要不要去管?
谭非很纠结。
如果夏天不是夏末的儿子,谭非认为作为成年人的夏天,有权利选择堕落,甚至是死亡。可惜,夏天是夏末的儿子。作为“交易”中的一部分,谭非是需要代替夏末教育夏天的。
哪怕只是一场“交易”。
是否也该尽心去完成?
谭非终于起身,快步出了房门。
夏天的房门没有上锁。
谭非一把将房门拉开,刚好看到那男人正视图解开夏天的裤腰带。
“你妈的!”谭非骂了一句,冲上前,照着那人面门就是一拳。
那人瞳孔一收,竟是没有躲闪,反而还往前探了探身子,看起来像是拿脸去接谭非的拳头。
砰!
那人的面门被谭非直接击中,之后整个人倒飞出去,脑袋狠狠的砸在了墙上。
混钢打造的墙壁,自然很结实,不是人脑袋能随意撞击的。
那人身子顶着墙壁,脑袋九十度勾着,一双眼睛惊恐的睁开,毫无神采。
血水在后脑勺处贴着墙壁淌下来。
谭非见状,登时懵了。
这……
迟疑了一下,谭非赶紧上前,查看那人伤势。
后脑勺处鲜血淋淋。
想来当是撞碎了头骨。
再探鼻息和心跳,竟是全无。
谭非脑子里嗡的一下子。
在地堡内杀人,那可是找死了!
满大街都是摄像头,想毁尸灭迹是不可能的。
而逃跑的话……
任何一处地堡,都不会容纳一个“杀人犯”。
谭非想到了夏末。
难道要跟夏末一起,在山林中隐居吗?
一辈子再也不回地球了吗?
要不要带着夏天一起,省的夏末担心?
短暂的时间里,谭非想了很多选择,更臆想了很多种结果。
忽的!
一声刺耳的哨声响起。
由渡边队长带队的黑哨守卫巡逻至此,刚巧看到了房间里的死尸。
谭非有些错愕的看着训练有素的黑哨守卫手里黑洞洞的枪口,竟是茫然不知所措。恍惚间,看到了渡边。谭非想到了夏末之前的提醒——渡边想杀你。
黑哨这个时候过来,更敏锐的发现了死尸……
只是巧合吗?
转眼间,谭非又想到了一种可能——自己被陷害了!
几个黑哨守卫冲上来,按住了谭非,更给他戴上了手铐。
谭非被按在地上,努力扭过了头,怒视渡边。
渡边一脸冷漠,稳如老狗。
谭非没有做无谓的挣扎,而是乖乖的束手就擒了。
他盯着渡边,脸上难掩好奇,忍不住问道:“渡边,我是哪里得罪你了?”
渡边冷笑,道:“你我之间,无恩无怨。”言毕,对手下说道:“带走!”
谭非被押解出门,却又努力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躺在地上的死尸——如果是被陷害的话,那这死尸,便不会是死尸了!
诈死吗?
注射过生化药剂之后,X技能千奇百怪。
“诈死”这种技能,没听说过,但未必不存在。
谭非闷声不吭的被守卫押着胳膊前行。
这般状况,自然引得许多人围观。
谭非看到了人群中的老胡。
老胡嘻嘻哈哈的跟一旁的人说着话,满脸尽是幸灾乐祸。
直到谭非被黑哨守卫押解着走远,身边的人群也散去了,老胡脸上的幸灾乐祸才收敛起来。他点上一支烟,匆匆前行。一直来到柳阳住处,敲了敲门,却无人回应。
柳阳不在家。
老胡略作迟疑,转身快步走了。
此时的西四街上。
死尸已经被黑哨守卫抬走,只留下了醉醺醺的昏睡过去的夏天。
门敞开着,冷风灌进来,呼呼的响。
翌日,黑哨守卫来找夏天,询问昨天事情的经过。
夏天还有些懵圈,在得知了具体经过之后,更懵了。
谭非“争风吃醋”,冲动出手,打死了“磊哥”……
黑哨守卫作着笔录:“你和杜磊认识吗?”
“谭非跟你什么关系?”
“谭非说他看到杜磊趁着你喝多了脱你衣服,有没有这种事?”
这些问题,昨天就该问的。
不过夏天昨天神志不清,问话没有意义,只能拖到现在了。
黑哨守卫注意到夏天身上有些干涸的呕吐物的痕迹,想来是昨天喝多了吐了一身。
夏天显然还有些迷糊,问一句,答一句,大多却是不清不楚的。
“就这么多?还有别的吗?”守卫询问道。
夏天茫然摇头,道:“我当时真的喝多了。”看一眼墙壁上的血迹,夏天皱眉问道:“磊哥的尸体在哪?”朋友一场,因为自己,因为谭非做事不过脑子,而害死了磊哥,夏天觉得自己应该去见磊哥最后一面。
想到谭非,夏天心底没来由的多了一分厌烦。
磊哥又不喜欢男人,怎么可能会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谭非竟然也不问问清楚,直接就把人给打死了!
可怜磊哥在老家还有妻子和一对龙凤胎的孩子……
昨天磊哥喝了酒,提及妻儿,泪眼汪汪的。
磊哥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就这么枉死在了谭非手里……
在看了磊哥最后一眼之后,夏天终究还是去牢房探望了谭非。
“你太冲动了!”夏天开口的第一句话里,带着浓浓的怨气。“磊哥是个好人,你……”注意到谭非眼神里的不忿,夏天吓了一下,后面的指责的话,没敢再说出口。
谭非深吸一口气,冷声说道:“好人会趁你喝醉了脱你衣服?”
这个问题,夏天来的路上就想清楚了。“有没有可能是我吐了一身,身上太脏,需要脱掉?”
谭非哑口无言。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
难道自己真的误会了?
不!
不会!
那个叫杜磊的家伙,拿脸来接自己的拳头——这事儿绝对不正常!
但当时事发突然,此时谭非心里也乱,是不是真的误会了杜磊,他也说不清楚。
再看夏天厌弃的眼神,谭非莫名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是夏天让人啼笑皆非?
还是自己?
谭非不清楚,也懒得去想。
他现在只想跟夏天陈述一件已经发生的事实:“我.艹.你.妈。”不过,这句看似脏话的实话,在喉咙处翻滚了几次,终究没能说出口。
“唉。”夏天又叹了一口气,想想谭非对自己的好,终究是不忍,语气缓和了许多,说道:“顶多是个误杀,不会判死刑的。”顿了顿,又道:“我查了《星际法》,结合天堂星的规矩,应该会是一百鞭刑。”声音却是越来越低。
因为一百鞭刑,也可能会打死人的。
迄今为止,在整个天堂星上,遭受鞭刑的犯人,共有十三个。其中,四个当场死亡,三个重伤不治而亡,还有六个,落下了终身残疾,最终,比死人更惨。
谭非当然知道这些。
他沉默不语,脑海中只是回荡着一句古训:色字头上一把刀!
如果不是自己贪图夏末的身体,答应了与她的“交易”,又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唉,之前就是脑残!竟然曾经有过“爽一把死了也值”的想法。现在好了,哪值哪不值?
“柳阳呢?”谭非问。
夏天摇头道:“没见着。”
谭非又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看四周。
视线落在了混钢打造的栏杆上。
再看看手上的混钢手铐。
逃狱的话……
有点儿难度。
嘶……
要不,等一等?
等到刑场上,挨鞭子的时候,再伺机逃掉?
大概是唯一的办法了。
不然,肯定会死在刑场上。
渡边一定会让“鞭制”下死手的。
所谓“鞭制”,制,即控制的意思。
鞭制,就是控制鞭子的人。
从最初的单独指“抽鞭子的人”,到现在,演变成了泛指“所有黑哨守卫以外的‘管理者’”。
……
地堡外。
树洞所在。
今天谭非没有来,夏末十分担心。
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直觉,她总感觉谭非可能出事了。
正当她准备靠近地堡查探一番的时候,柳阳来了。
“谭非出事了。”柳阳开门见山的直说道。
夏末惊讶的瞪着大眼睛,看着柳阳,眼神里带着一分怀疑。
“不用惊讶,我知道你是谁。”柳阳道。
夏末眼神中的怀疑变成了警惕。“你……你说谭非……出事了?”
“是。”柳阳道:“误杀……”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柳阳道:“老胡还在守卫处盯着呢,杜磊还没有出来。”
夏末眉头紧锁,问:“夏天没事吧?”
柳阳一怔,眼神中闪过一抹戏谑,口中说道:“夏天没事,谭非有事。渡边既然有心弄死他。这一百鞭刑,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夏末呼出一口气,点头道:“要想个办法救他。”
“我相信,杜磊一定没有真的死掉。”柳阳道:“他早晚会从守卫处出来,并且离开24号地堡。届时,我希望你能帮忙抓住杜磊……要活的!”
夏末道:“好!”说罢,又迟疑道:“你确定杜磊没死?我的意思是……即便当时没死,也未必不会被渡边灭口啊。”
柳阳仰头,不屑道:“渡边?那小子没这么狠的心思。”
“你说的这些……我凭什么信你?”夏末仍然很警惕。
“你可以不信。”柳阳说罢,不敢再耽搁,直接往地堡而去。他认为,夏末会选择冒险的相信自己的。
又想起刚才夏末最关心的人是夏天,不是谭非,柳阳心中哀叹,很是替好友不值得。
为了女人,把命都要搭进去了。
真是愚不可及!
哼!
谭非啊谭非,你要是就这么死掉了,你的女人……
一念及此,柳阳忽然驻足。
如果谭非死了,夏末就会需要另一个男人,来帮她照看夏天。
而这“另一个男人”,可以是任何人……
柳阳呆滞片刻,之后忽然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为了女人而不救兄弟?
这么无耻的事情,自己决不能干!
终于回到了地堡。
看看守卫处外与人闲聊的老胡,再看防守森严的守卫大院,柳阳愁上心头。
万一自己算错了,万一渡边足够心狠手辣,万一杜磊真的死了……
真要法场劫囚吗?
那样做的话,自己可能再也没办法回到地球了。
自己还有父母和两个弟弟……
天冷了。
风灌进脖子里,凉飕飕的。
柳阳点上一支雪茄,狠狠的抽一口,浑身便感觉暖洋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