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花吃了尹主任配的药病情有所好转,但薛宁知道这只是临时缓解一下,早晚得做手术,而且越早做越好,每天李桂花不停揉眼睛薛宁就知道奶奶这是硬忍着了。

他也没办法,只能想办法赚钱。

大刚他们出了事儿,薛宁也熄了歪门邪道的心思,他要是再被抓了,那奶奶只能等瞎了。

薛宁不再发传单,一天六十块钱太少了,他找了一个相对赚钱多的工作,跟上同村老郝打零工。

这几年政府实行惠民政策,改造老旧小区,安装上下水暖气天然气,瓦工水暖工都很抢手,老郝是个瓦工,有时候一天跑好几家,薛宁就给老郝打下手,老郝一天能挣五六百,薛宁也能拿二百,虽然累了一点,但薛宁很满意。

薛宁心灵手巧一点就通,老郝也很满意,对薛宁说:“你以后不要瞎混了,好好跟叔干,叔把手艺都教给你,你干几年就能在昆区买房。”

薛宁觉得当个瓦工也不错,养活自己和奶奶应该没问题。

在打工赚钱的同时,薛宁也关注着大刚他们的处理结果,每天晚上回到厂汉都要打听打听。

大刚他们这事儿的处理可谓一波三折,每天都牵动着村里人的神经。

刚开始几个人都不承认,结果被打了一顿就都招了,然后大刚四蛋胖子说大耳朵是主谋,大耳朵说大刚是主谋,警察还来问过薛宁,问他有没有参与,把李桂花吓的够呛。

薛宁一口咬定自己并不知情,那天自己正在生病,卫生院都有记录,警察问不出个所以然就没有再来,薛宁也暗道侥幸,自己真的是躲过了一劫。

其他涉事几家却愁的不行,薛宁听说秦婶到处花钱托关系,想把大刚弄出来,薛宁碰上秦婶两次见他脸色灰暗嘴上起泡,想安慰几句考虑到秦婶对自己的态度又退却了,至于沈敏,从那天晚上再没见过,据说秦婶把闺女送到巴盟前旗她舅舅家了。

正当村里人以为这几个混混小子都要被判刑的时候,事情又起了变化,曹少东竟然疏通了包钢的关系,说大刚几个人不是偷窃而是帮助运输材料,于是大刚几个人又集体翻了供,这招釜底抽薪厉害,于是村里人又讨论大刚几个人很快就会无罪释放,薛宁见秦婶脸上也有了笑容。

果然,一个月以后大刚几个人就都被放出来了,回来那天一个个趾高气扬仿佛凯旋而回的将军。

但事情并没有完,乔家圪堵的伟伟只是借给大耳朵车让他拉西瓜,结果车被烧了不说,他还成了盗窃团伙的成员被关了一个月,这种气哪里能咽得下,纠结了一帮人来厂汉和大耳朵几人讲理。

大刚胖子四蛋说车是大耳朵借的,让伟伟和大耳朵算账,大耳朵哪里肯依,众人又开始扯皮,最后闹了一个月才了结,薛宁听说为了处理这次盗窃,大刚胖子四蛋一人花了五六万,大耳朵花了至少十万,听到这数字,薛宁暗暗心惊,如果自己当时也参与了,那就惨了。

薛宁想问问大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咋搞成了这样。因为不想见秦婶就没去大刚家只是在路口等,结果大刚看到他竟然躲上走了,远远的看去,那眼神中竟然充满怨恨,薛宁的心一下沉重起来。

难道自己那天不参加就要怨怪自己吗?薛宁心里也有点不忿,反正他以后不打算瞎混了,大不了就不来往,谁离开谁也少不了一根毛。

薛宁见大刚他们疏远自己,也就把这事儿放下了,准备好好跟老郝学,以后当个瓦工,但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这天晚上回来,已经十点多,薛宁见大门外蹲着几个人,走近一看见大刚胖子四蛋竟然都来了,显然是在等他。

几个人蹲着抽烟,看到薛宁回来一下都站了一来,脸色不善的看着他。

一场偷窃事件,让这几个人心里都起了变化。本来以为能捞外快,结果弄到最后一人亏了五六万不说还都坐了一个月牢,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打击,被家里人骂被村民们指指点点,成了整个村子的笑柄和反面案例。

事情是自己做的,本来也怨不得旁人,只能自认倒霉,但最近几个人郁闷中闲聊,说起当时派出所怎么抓人那么快,几个小时就把人都逮住了,一个不落,是谁供出来的?众人彼此都不承认,最后竟然得出一个一致的结论——是薛宁出卖了大家。

几个人血气方刚心里又窝火,需要一个发泄口,虽然没有证据但薛宁嫌疑很大,今天一合计干脆就过来问个明白。

大刚见薛宁穿着一身工衣灰头土脸的,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问了出来:“瘦子,派出所抓我们是不是你捅出来的?”

薛宁看形势就知道来者不善,更没想到以前的这三个伙伴竟然怀疑自己反水,背脊一下就挺直了:“你们瞎说甚了,跟我有甚关系?”

“那派出所的人咋知道是我们几个干的?”胖子逼近一步质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薛宁拉下脸反问道。

“那警察来问过你没有?”四蛋也开了口。

“来过一次。”薛宁知道这个不能隐瞒,又补充道:“你们让抓起来以后才来问的我,村里人都看见了。”

“那你是咋和警察说的?”大刚阴沉着脸问道,几个人听到这话都打起了精神,想听薛宁如何回答。

“我说我不知道。”薛宁据实回答。

“你明明知道了为甚说不知道?”胖子一下激动起来。

薛宁也有点生气,反问道:“胖子你什么意思?我没去偷钢筋,难道我还陪你们去坐两天牢?”

薛宁的话自然合情合理,谁也不是傻瓜,哪有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道理,但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胖子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多一个人分担,每个人就能少花一两万。

四蛋心里也不平衡,以前大家都一样,现在自己被村里人笑话,大家却都说薛宁学好了,两下一对比更让人难受,“哼”了一声说:“你一推六二五,撇的干干净净,那天明明说的好好的你却装病不去,没有鬼谁信?”

胖子也帮腔:“就是早不病晚不病,就那天临走你就病了,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不信。”

薛宁也有点无奈,那天他生病生的确实蹊跷,他自己都觉得是老天故意安排的,不让他坐牢,解释起来确实没什么说服力。

不好解释也得解释,薛宁道:“谁得病还能算计了,我也不想花那个冤枉钱,这也由不得我。”

这话听在其他三个人耳中却像是调侃,薛宁看病花那几个钱和他们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胖子阴恻恻的说:“得病不由人,装病还不是你说了算?”

平时他们几个人里最容易变脸的就是薛宁,这时要不是考虑他们三个人亏了钱又坐了牢心情不好,跟本不会这么解释,胖子步步紧逼,薛宁也怒了:“不信拉倒,你还想干甚了?”

薛宁突然翻脸,看在另三人眼里就是恼羞成怒心虚的表现,胖子跳起来就要动手,薛宁这几天正学瓦工手中拿着一把刨斧,他把斧子举起来对面三人纷纷后退。

薛宁吐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耐心的说:“你们别瞎想,大家认识这么多年了,知根知底,我真的没做对不起你们的事儿,不说以前的情分,无冤无仇的,我害你们作甚了?”

胖子和四蛋其实有些惧怕薛宁,别看薛宁瘦,打架却是不要命比谁都狠,仔细一想薛宁确实也没有害他们的动机,主要还是那天他们忙中出错造成的。

大刚心里却打了个突,薛宁确实和胖子四蛋没有仇?那自己呢?

那次齐老六踢李桂花其实他就在院外,他也没阻止,薛宁会不会知道这事儿怨怪他?这是其一,第二就是关于自己的妹子,昨天他妈和他说了一件事,说薛宁对沈敏有歪心思了,他妈已经警告过薛宁了,让大刚注意点,薛宁鬼点子多,弄不好会冒坏水。

难道,薛宁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

大刚心里琢磨,越想越觉得有理,他比胖子和四蛋更了解薛宁,知道薛宁看似行为怪异冲动,其实城府很深,心里一直藏着事儿。

但大刚却不想动手,三个打一个自然不会输,但打一顿又有什么用?

这事儿得慢慢来。

“那我就先信你一回,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大刚说完看了薛宁一眼掉头就走。

胖子一看大刚竟然就这么走了,急道:“哎?就这么算了?大刚你说话了哇……”眼见大刚已经走远,想了想就追了上去。

四蛋一看胖子和大刚都走了有点傻眼,吐了一口痰道:“我操,这是闹甚了?”说完也追了上去。

看着三个人远去,薛宁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和那三人心里已经有了裂隙,恐怕往年的“友谊”也走到了尽头,而且彼此的想法也不一样了,或许人生也走向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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