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离婚就离婚，离了婚浑身轻松，外面的世界一下子就会变得宽阔起来。霜霜你这两年一直在做贤妻良母的角色，早就已经厌烦了吧？做女人可不能亏待自己，要学会独立。”
“嗯。”
“霜霜我圈子里正好有几个朋友组织了几场聚会，你有兴趣可以过来玩玩。我知道，和陈遥那种老实巴交的人过日子很无聊，人天生就是为了寻找快乐，你应该在人生新的旅途中找回真正的自我。”
“……”
电话那头的闺蜜叽叽歪歪说个没停，但顾青霜只是开了个免提，替乌咪顺顺毛。
本来温馨的二人小屋因为搬走了一人显得空旷了许多，其实顾青霜并不是真的想念这些好闺蜜，也并不想参加什么高端人士的聚会。
只是想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有个人的声音陪自己唠嗑，不那么孤独罢了。
“霜啊，当初让你别和陈遥结婚不听劝，现在终于吃亏了吧？你看我，现在每天都能出入Ritz-Carlton之流的名媛场所，和姐妹在下午茶谈论Victorian era的古典和浪漫，享受low tea中clotted cream的醇厚。”
“霜霜，论容颜，你是我们宿舍几个当中最出色的，论家境，你也是最殷实的，怎么就这么想一头踏入婚姻这座坟墓。”
“看开点，等这雪停了姐们带你出去吃顿饭！以后的日子光明无限。”
“……好。”
顾青霜失神地看着手机上通话时间的跳动，不知不觉间已经和宋雯聊了快两个小时。
冬季天黑的很早，顾青霜蜷缩在墙角，不敢关灯。
怕黑。
陈遥每天下班都会很晚，但下班后总会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开个视频，陈遥不善言辞，但会把车中内饰灯打开，从顾青霜这边看，亮的刺眼。
尽管相对无言，但听到他的呼吸声就会感到安心。
两个人都不是擅长言辞的人，跳过了恋爱的婚姻让这段相伴的旅程充满试探与警惕。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最起码在刚开始的时候必须要分的泾渭分明，顾青霜都是这么认为。
“呼哈，这都快一点了，明天还要上班，大雪天还要打工，啥时候我也能傍到个公子哥啊……霜霜你也早点睡，下次再聊咯。”
“好，下次再聊。”
通话结束。
好冷。
顾青霜举目看去，原来房间里的空调没有开。
人在心事重重的时候连一些最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一些寻常的习惯都会忘记，大概如此。
明明房间很冷，却连空调都忘了开。
明明不想那个人走，在最后却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乌咪打了个哈欠，咂咂嘴，不知道被什么飞动的虫蝇吸去注意力，甩甩腿从顾青霜柔软的大腿上跳下，忽的扑向房间一隅的黑影。
精力真好。
乌咪是顾青霜和陈遥结婚后一起抱回来的小猫咪，刚搬来新家时身子虚，也不适应，每天躲在沙发底下也不出来。
陈遥那个时候工作还没有很忙，拿着一根逗猫棒就蹲在沙发前一动不动。
顾青霜吃完饭后也会蹲到陈遥旁，将头埋进胳膊中，一言不发地盯着沙发下的小猫。
偶尔陈遥会问诸如“累吗？”、“要休息会儿吗”的问题，顾晴霜则会摇摇头，回一句“没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乌咪终于克制不住好奇心，笨笨地跟住逗猫棒，扑打上面的羽毛。
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两个人的沟通却只保证在相处方式很奇怪，但陈遥和顾青霜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因为是刚刚开始，总觉得随着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两个会越来越熟络。
总有一天会达到恩恩爱爱，甜甜蜜蜜的境地。
顾青霜再度合上眼。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疏远的呢？
从相敬如宾到相看两厌，顾青霜越来越觉得，陈遥其实一直都没有喜欢过自己，和自己的经历类似，陈遥也是按照父母的意思，在一个合适的年龄，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过门，凑活凑活过日子罢了。
接下来的生活便是柴米油盐，生子带娃，日子无聊枯燥到一眼可以望到尽头。生活在这种土壤下能诞生爱情才奇怪吧……
哪有女生不曾幻想过甜蜜的恋爱？
自结婚以来，她从来没听过陈遥亲口说过一句“我爱你”，更别提有何甜言蜜语，如果说这是举案齐眉，可是陈遥也太恭敬了些。
就算作为室友，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是相当遥远。
何况是夫妻。
随着陈遥工作上事务的日益繁忙，他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厨房完备的厨具已是吃灰很久，每天两个人的饮食都靠公司食堂和外卖解决。
连下班这点空暇时间都被工作所挤兑，顾青霜实在受不了总是一副毫无感情波动的陈遥了。
交心交心，自己这个丈夫何时和自己吐露过心声呢？
陈遥总是淡淡地说她无理取闹，可是她哪里无理取闹了……
想要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一些，想要两个人的肢体接触更加亲昵一些，想要两个人多聊一些工作和生活之外的八卦趣事，到底哪里错了呢。
她是小公主脾气，是醋坛子，是不会说话，但这并不代表自己不喜欢他啊！
无数感情盘旋交错在顾青霜心头，她觉得甚是心烦，又盘腿坐了起来。
窗外凌冽的风雪，不见变小。
自己已经记不清是用怎么样的心情向陈遥提出的离婚，但是提出来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的紧张与期待，还以为这或许成为两个人关系改变的契机。
但是看到陈遥表情的一瞬间，这份期望便沉入了谷底。
她忽然明白，自己根本不曾认真了解过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两年的男人，向来如此。
“你终于厌倦了这平淡如水的生活，我的小公主。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即使，你从一开始就不曾享受过与我的这段婚姻。”
陈遥的眼神和初见时一样的清澈，只是褪去了当年隐藏在眼角的欢喜，被无趣且残酷的生活增添了挥之不去的疲倦与悲伤。
她好委屈。
因为她根本没想过要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