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当施加在凯娅身上的诅咒总算稳定后,木铭云帮她轻轻披上她带来的骑士服装,再平静询问。

“是诅咒吗?”

当他为确认询问后,凯娅维持视线背向他的姿势默默颔首。果不其然,就在木铭云打算继续询问时,她垂落犹如即将失去光辉的视线时唐突开口道。

“——我……”

“……”

“……我是基尼雅思的,也就是所谓王家的人……不对,基尼雅思已经灭亡,应该说曾是王家的人比较正确。”

她低垂视线并吐露叹息,那甚至可视为自嘲的平静宣言,是来自俯首的她意志消沉的告白,然后凯娅继续说道。

“我出生于基尼雅思王家的旁系,我们的家系继承到精灵血统,由于我打从出生以来就拥有强烈的精灵之力,自幼就被教育成要守护基尼雅思。日复一日不断被灌输剑术与精灵之力的使用方法。”

接着凯娅转向木铭云,她以确认般的口吻询问。

“白天我也跟你提过基尼雅思惨败于魔族手下吧?”

“……是啊。”

“当时……已经是五年前了吧。我们被交付最北方的要塞,却溃败于压倒性强势的魔族大军前,当时与我共同奋战的伙伴离散,最后回到王都时,原本待在要塞的人包含我在内仅剩数人。”

或许是回忆令她感到痛苦,她的说话声渗出苦涩。即使如此,凯娅似乎仍旧认为她非讲不可般继续滔滔不绝陈述。

“魔族的进攻速度快到可怕,国民甚至来不及逃亡,转瞬间魔族大军就吞没大半国土。当时我们已经没有任何抵抗手段,尽管也有人主张要进行曾击退魔族的英杰召唤仪式,不过这种状况无论如何早就为时已晚,唯一值得仰赖的就剩我的力量,但在魔族大军面前也无力回天。以精实强焊名闻遐迩的我军在压倒性的数量差距下惨败,结果最后为展现基尼雅思的坚持,我们决定闭守王宫抗战到底。”

围城吗?此为别说获胜,是甚至无法逃亡时才会做出的选择。想必这是自诩为北方守护神的人们,为展现出他们不屈不挠意志所做出的选择,不过——

“既然都决定围城,那为什么凯娅还会在这里呢?”

“当时大家为围城做准备,因为我还有别的职务在身,不被允许死在王宫里。是精灵之力的缘故,毕竟绝对不能让精灵之力根绝,所以拥有这种力量的我非活下来不可。没错,正因为我拥有这种力量,才会对父亲、母亲、朋友、重要的人全都见死不救,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有我逃出来……”

这情况究竟会导致何等懊悔,凯娅的双肩明显低垂。

对这群以战斗为生,且为祖先代代延续下来的使命自豪的人来说,想必忍无可忍。特别是拥有圣灵这种比其他人更强悍力量的人,这种情绪肯定也更加强烈。

“我会被施加这个诅咒就是在此时,我逃亡到其他国家的半途中遭遇魔族,我和那家伙战斗,然后……”

“是那名……?”

“……不是,不是普拉西多。对我施加诅咒的是与普拉西多共同率领军队的女魔族,她似乎是擅于诅咒的其中一名魔将,我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但是当我战败无法动弹时,她就像在戏弄我一般对我下咒:你就像个蛆虫匍匐在地,下流地安慰自己吧。”

凯娅无力地边颤抖边讲出“这就是一切原委”这句结论。

她之所以会被施加这种诅咒,原来有这种经过。她会对魔族抱持如此强烈的情感,想必不单来自这道诅咒,肯定是有诸多想法盘根错节的缘故。

木铭云忽然察觉到,关于凯娅受的诅咒,他心想如此一来以前有件事也就能解释得通。

“难道说,之前在梅特尔的旅馆也是?”

“是啊,原来你还记得……没错,前一天我似乎也在自己不晓得的情况下去水边寻求慰藉,那天早上我醒来后就掩人耳目地回到旅馆,这五年来诅咒也只发动过几次,而且好像即使诅咒发动,我也能够被动的感知周围的人,去到附近无人的位置寻求慰藉,所以这么多年来并没有被他人所发现……除了你。”

“……你晓得诅咒发动的原因吗?”

“好像是强烈行使过精灵之力后就会这样。那天也是我在前一天,因为公会委托跑去狩猎魔物,我想是因为这个缘故。”

“解咒呢?”

“当然试过了,不过对非魔法师的我来说当然是道棘手难题,即使是赫赫有名的魔法师跟救世教会的神官也束手无策。”

那么这道诅咒就会一直令她陷于苦难吗?在既无解咒方法,也缺乏压抑诅咒方法的情况下,为了不让自己无意识采取的那种行动被人看见,就这么独自承担那种痛苦。

……当凯娅讲完这番话后,或许是沉浸于失意而缄默不语,然而她却自卑般的无力大笑。

“呵、呵呵呵……”

“凯娅?”

“你尽管笑吧,我就是这种女人,被魔族施加这种下贱的诅咒,这种……这种!”

凯娅唐突地以双手揪住木铭云的衣襟,不断说着“笑吧,尽管笑吧”。她似乎难以承受这种事实,因此才打算当作笑话看待。她那强颜欢笑的脸蛋因为失意崩溃,窘迫的眼神仅仅充满绝望。

“很滑稽吧!这是施加给被精灵之力束缚的我对必须守护的人们见死不救的惩罚!什么叫想用这份力量保护人们!我说得没错吧!?根本就没有保护这回事!受人诅咒,即使如此却也无法死去,只能羞耻地活着……”

她竟然将这自责念头称为惩罚,这名过于正直的少女哀叹的心灵正在恸哭。这究竟该如何视为喜剧来讪笑,为何需要讥笑这名为炎凉世态的蛮不讲理所困苦的她?她那因绝望淌流的泪水和思念,任何人都不能一笑置之。

“可是,凯娅想保护他们不是吗?”

“……我,没错……我想、靠这力量……”

“那就没问题,所以你别这样眨低自己。”

“可是我逃跑了。我明明不想逃跑,也不想对任何人见死不救。”

“凯娅……”

木铭云垂落视线后,无法压抑哽咽的凯娅双肩颤抖。

“铭云,将你的魔力传输到她的诅咒纹上。”突然出现的声音,让铭云吓了一跳。

“?!”

“女神大人?”铭云听出这是月亮女神的声音,但再次呼唤祂时却没有了回应。

那就试试吧...

“……我不仅无法死在祖国,甚至被施加这种非得可耻抚慰身体才能活下去的诅咒,还有比我这样更凄惨的吗……”

祖国被剥夺,珍视的人们被夺走,即使如此仍然因为诅咒被迫做出可耻的举动,以女性来说这情况想必忍无可忍。木铭云因为她这副模样揪心,他用手臂环起潸然落泪的凯娅的肩膀。

“凯娅,抱歉,恕我稍微失礼。”

“啊——”

接着她那套骑士服装的上衣被褪去,冶艳的湿润肌肤暴露无遗。

“啊,不要……”

少女的身躯或许是因为被触碰而感受到危险,她的双眼猛力紧闭。那名与魔族果敢奋战的强焊剑士身影荡然无存,木铭云不顾她在畏惧男人,触碰起那刻在艳丽肌肤上的咒印。

这项事实令木铭云咬牙切齿,同时他从手掌输送魔力,这次他则将能舒缓诅咒的术式碰触到咒印上。

“呜、唔……啊。”

不久后,原本痛苦不堪的凯娅,声音开始逐渐变得安稳而和缓下来,最后当她凌乱的呼吸总算平稳后,木铭云询问她。

“身体的热度怎么样?”

“……呼、呼……啊,感觉、舒服多了……刚才那是?”

“看来我的魔力能够抑制住你的诅咒。”

“原来如此,明明至今为止都没人有办法抑制诅咒……”

这似乎是她放心的声音,然而这安稳的声音却增加木铭云的罪恶感,即使他多少能干涉诅咒的效果,但结果说到底——

“……抱歉,就算我能一时让诅咒的效果减弱,但恐怕也没办法解除诅咒。”

木铭云说完,失意地垂下头。

“抱歉,我已经尽最大努力了。”

“……没关系,谢谢你。”

没有什么比无法解除的诅咒出现在眼前,能更清楚感受自己有多么无力。朝着沉浸在无力感而赔罪的木铭云,凯娅露出看似痛苦的笑容摇头。

……最后总算,悲伤的灼热水珠自她的脸颊倾泻滑落,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仿佛开始下雨般,滴滴答答。

“呜、呜呜……”

置身于这种辛酸中,恐怕只有她本人才能领会其中痛苦。自己能理解她的心情,这种表面工夫的话木铭云就算撕破嘴也不愿意讲,只是默默的环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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