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交作业的时候我心里很没底,因为昨天打游戏加上配余天满听歌,作业完成度很低,感觉会被老师劈头盖脸骂一顿,然后重写。幸好没有。

午休时间一到,一部分人争先恐后的赶去食堂买东西吃,一部分人留在教室复习上节课的内容,但不管怎样,基本都是报团在一起的。出门买瓶水要找个人一起,上厕所也得找个人一起,怪有意思的。复习找个人对笔记,或者向成绩更好的人请教没听懂的部分。

“这波该打什么技能,伊尝!快教下我。”也有像黄州渝这样一下课就打游戏的。

我看了看对面他的战况,被对方高速展开铺完场,开局做的选择也比较随意,没有造成血量压制也没有给阵容进行强化,甚至没给对方的展开进行阻碍。纯纯浪费了一回合。

“你铁巴掌在场对面月月熊肯定要太晶幽灵的,直接换古剑豹上场,就可以对对方两只精灵同时造成威胁。”

“可是对方要是没有太晶或者太晶不是幽灵系呢,我赌错了不是更爆炸。”

“赌错了就输呗,”我说,“然后开下一局不就好了。”

黄州渝内心正左右纠结着,该选择承担更大的风险来赢取回报,还是该选择稳扎稳打,慢慢拿回优势。我给完自己的建议后就没有再多说什么,慢慢看着他做选择。

最终他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直接选择了用高伤害的格斗系技能,意图用克制效果直接击杀对方主力。然而如我预料的那般,对方用太晶将自己的属性变化成幽灵,免疫了格斗系的技能。

接下来等待他的自然就是败北。

“人家都教你了还能输啊,菜狗。”补作业的高青鸿嘲讽道,“你玩游戏到底能不能赢啊。跟你打撸输一天,打瓦输一天,打派输一天,你到底擅长什么游戏啊,黄狗。”

“妈的,你个逼补作业还要恶心我是吧。”

高青鸿昨晚在校内灯光篮球场打到很晚才回宿舍,回到宿舍后洗完澡,一放松直接困得睡着了,作业一个字没动。也算非常厉害了。

“我跟伊尝玩游戏就一直在赢,”黄州渝看着他说,“说到底是你带不动我……你这道题怎么可能选a,你妈的,亚历山大大帝灭的希腊是吧,真有你的啊。”

“别叫,我乱选的,我得赶紧写完作业中午去训练,哪像你一天到晚游手好闲。”

黄州渝耸耸肩,转向我。“话说真牛逼啊伊哥,真给你猜中了啊,怎么做到的能猜到对面打法的。”

“经验,”我说,“被这个套路吃死一次后,下次就会有防备,多打多输,总是会懂得应对的。”

“但是输了不觉得很不爽么。”他撇嘴,“显得自己技不如人。”

“技不如人就技不如人呗,”我说,“又不是什么大事。”

黄州渝挠了挠头,看起来无法坦然接受我的建言。这么一说经常如此,周围的人总把失败当做很耻辱的一件事,总是不愿意承认某些地方比不过别人,特别是当最擅长最自豪的领域输给他人时更是愤愤不平。

输是很正常的一件事,你要去比较就会有差异,有差异就会显得一方压倒一方,你想靠着碾压他人来证明自己,自然就要做好准备被人碾压成为他人的垫脚石。

其实没有那么复杂,世界就是不公平的,别人就是拥有你没有的,有着优秀于你的,会有差异,会有比较,只要你在这个世界之中,就会时刻认知到这些。

但也就这样了。有些东西自己确实没有,但没有不也挺好的,除了生理需求以外没有什么是生命的必需品,即使没有也能活得好好的。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看着又被对方棋快一招而恼怒的黄州渝,以及不知何时停下笔去对他指指点点的高青鸿。人与人间稀松平常的互动与交流对于我们来说已经足够奢侈,我们所有的需求最终还是要落在人的身上。

“瞧你菜的,要不你替我做作业吧,我帮你上分。”

“你天梯分可没比我高多少。而且你那个字丑的,让我写老师一下就能看出来。”

就是像这样日复一日,毫无意义的对话,才能填充我们生命中那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空无,那些寂静时分的百无聊赖和孤独荒痛,最终都是依靠他人的温暖来治愈。

人在与人的接触中获得自己的意义。人是不能孤独的,哪怕并不美好并不愉快,我们也必须与其他拥抱在一起,若是能找到与你同样孤独,拥有同样的炙热渴望的人与你相拥,那想必,你们那欢天喜地的戏言与大笑,就是世间最为珍贵璀璨的光芒。

那光芒让人驻足,让人心驰神往,不由得想要加入他们,发出同样的微笑。

黄州渝和高青鸿越聊越闹,用词越来越粗俗,周围的同学虽然用怪异和嫌弃的眼神注视他们,但无一例外,他们都被这俩的愚笨给吸引了。就算故作高深,故作孤冷,也不能回避扎根于我们心中的那颗,渴望喧嚣和热闹的心。

我是如此,那些埋头复习的人是如此,那些沉默寡言的人亦是如此,就连每天忙于各种班级事物的班长也同样如此。是谁在大吵大闹,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了,为什么会有一堆人聚在那里……所以我们才总是一次次地探出脑袋,去寻去看。

——————

中午放学,我没有回家。但黄州渝和高青鸿也没有来找我,他们自然还是以平时的社交圈为重。我也重拾清闲,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这些话对于高中生来说像是在辱骂,好吧,可能在社会上也是辱骂。

但这是生命的常态,像我现在这样,在辽阔的校区,宽大的操场,纵横的道路,看似自己哪里都能去怎么都能做,但得到的只是无聊。

生命就是一直又一直都无聊,在这轻易就能解决温饱的时代,我们那溢出的精力和需求总是会落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上,比如那个拿着空瓶子在树上抓甲虫的学长,比如那个备完课在走廊上抓个学生嘘寒问暖的老师,比如那个在泥地拿着树枝画画的女同学。

虽然现代社会无聊都能被互联网排解,但时间久了互联网也成了一种无聊。

我在天桥观察着人来人去的校园,每个人都有各种的无所事事,同时也有各自的暗潮涌动。一个人在篮球场打球的男生,遇到了几个同样来打球的同学,被对方邀请一起玩。一个人顶着太阳坐在放学路的长椅上,看着那些热到汗流浃背的漂亮女生经过。

很无聊吧,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但生命中就是靠琐事来填充,即使不会变成回忆,无需多久变回消散在记忆长河中,但我们也靠着这些琐事,努力地度过了一天。

我们就是靠着这些活过来的。

“诶,星期五下午没时间么?那周六晚上呢?”

有些甜到腻歪的声音从天桥下经过,吸引了我的注意力。靠着护栏往下看去,是一个打扮的很精致的男生,左右手两边是两个关系很亲密的你女生。

“陈仁你最近很不厚道哦,每次聚会都邀不出来了。”那个嗲嗲的女生说道,“还是说你在外面有别的圈子了么?”

“没有没有,”男生说,“只是这几天篮球队选了几个人给女篮部做陪练,抽不出身。”

“骗谁~女篮部为什么男生去陪练。”另一个女生说话莫名妖娆。

“很强的人对赛才能提升嘛,”他解释道,“我当然是不想去的,但教练安排的嘛,没办法,要出去玩得等段时间。”

虽然两个女生不是很能接受,但心里实际上已经认可了他的说辞,只是没话找话然而发嗲撒娇,为难着男生来逗趣他。

我看得有些无聊了,于是便移开目光。

结果看见三人的另一边来了一伙人,我觉得一伙人的用词没有用错。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材丰满且高挑的女生,而后又有十几个女生跟在她后面,为她递毛巾为她递水,看上去有些梦幻了。

女生穿着篮球服,浑身都是运动过后的热汗,虽然绑着马尾,但两鬓和刘海的头发都黏在汗上,汗水和乌黑的头发又映射着阳光,好不香艳。

三人前行的方向与这伙人直直撞上,男生两侧的女生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她,而男生则截然相反,露出开朗阳光的笑。

“哦哟,这么大阵仗是要干嘛呢,若兰。”男生说。

“好巧啊,陈仁学长,”马尾女生回答道,“刚训练完,准备去澡堂洗个澡,她们正好一起而已。”

“正好么……”男生瞥向女生身后的队伍,女生们如狼似虎的眼神,还有那意图明显的坏笑。

“对了,学长,”女生准备开口,刻意无视了眼前男生两侧那锐利的视线,“女篮部教练要开个犒劳会,鼓励下各位最近的辛勤训练,我们这些陪练的也被邀请了,问你要不要去。”

“还没拿到成绩就开聚会啊,”男生表情复杂,但仍保留着那又风度的笑,“我看安排吧,不一定会去。话说你准备去么?”

“我当然要去的,毕竟这几天都在被麻烦,总得占点便宜回来,”女生露出俏皮的笑。

“瞧你这样子,不会是去什么甜品店吧,我可想不出还有什么店能邀得动你。”

“哎呀,这么懂我?”女生说,“真的好么,学长,你这不是还在约会么。”

男生感受到两边那锐利的视线转到自己身上,讪笑着,准备说些什么来缓解尴尬,但女生周围的粉丝们没给他这个机会。

“别在这晒太阳了若兰姐,咱们赶紧去洗个冷水澡降降暑吧。”

说着,女生便被那一群人推着挤着给带走了。而那个男生也在两人的质问下嬉皮笑脸的应付着。

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有一说一,收获良多,这种偶像剧一般的场景可不多见。那个叫若兰的女生自然就是我认识的那个梅若兰,至于那个陈仁学长,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但也没太多印象。

我的班上虽然有黄州渝那样,话题中心一般的活宝,负责惹是生非,所以能和大部分人都玩的很开,但那都是平等的朋友关系,能够开心自然的以这段关系放声大笑。

但方才的这俩人,虽然彼此对等,但与周围的其他人则是上下关系。那可是相当不平等的,有贵贱之分的……虚情假意。

——————

在那之后我去食堂吃了个饭,因为来得晚所以人很少,研究了一下,这边食堂和我初中时大有不同,不是只有一个出菜口,然后大伙排队打饭的那种。而像是好几家饮食店都开一栋楼里,然后学生们自己挑选,像是什么铁板烧啊,沙县小吃啊,汉堡店奶茶店啊,各种各样的店铺开在里面。

吃完后准备回教室了,虽然离上课还有很久,但这个时间校区也没什么人走动了,到教室坐会儿作业吧。

“嘿,伊尝,”我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你原来中午会留在学校啊。”

没等我回头看,她便走到我旁边,她的马尾随着她的轻盈步伐跃动,而当我将眼神转向本人时,看见的是一双笑眯眯的眼睛。

“嘛,昨天才开始的,”我们边走边说,“留在学校还挺有意思的。”

“比如刚才在天桥看我们聊天么?”

她注意到我了啊。

“冒犯到你了么?”

她沉默地看着我,似笑非笑,有些毛骨悚然。

“什么感觉?”她没头没尾的问了这么一句。

“什么什么感觉……”被她这样一问,我一头雾水。“嗯,嘛啊,挺有意思的?”

她噗笑一声,随后用肩膀撞了我一下,她的动作相当有力,我差点没站稳。

“你好笨啊,伊尝。”她笑着说。

此话怎讲?这话没有问出口,我感觉她不会回答,与其点明后被她绕开,还不如自己慢慢斟酌。

我们同行的时间没有超过两分钟,便听到校区响起连绵的脚步声,我和梅若兰交换了眼神,像是考完后找朋友对题目那般,得到同一个答案。

“那,”我在她慢下脚步时加快了脚步,“我先走了。”

我没有回头确认她是否有在向我挥手道别,也没有回头确认她是否真的被女生团团围住。不要显得自己舍不得,哪怕的确有些舍不得。

果不其然,那些脚步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我的身后传来女生们的熙熙攘攘,他们那样进到教学楼一定会把路堵个水泄不通吧,嘛,到时候身为风纪委员的梅若兰自己会解决吧。

而我则加快脚步,逃离那不属于我的热闹。

人声鼎沸,盖过了我手机的提示音,但我感受到了自己裤袋的震动。打开手机,收到了梅若兰的消息。没想到昨天才加的微信,今天就聊上了。

只是时间点有些奇怪,她居然能在女生堆中掏出时间给我发消息。

梅若兰给我发的是一张图片。

一个穿着粉白洛丽塔的女生,齐膝的裙子恰好露出纤瘦的小腿部分,很好地将画面女生的高挑身姿展现,而上半身的束腰和挂脖设计又很好展现了她丰满和苗条的部分,凹凸有致,同时绑起了马尾,没有让头发遮住服饰故意裸露出的背部和肩膀手臂。

〔什么感觉?〕

她发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什么感觉?我好奇地回头看去,瞧见的是在人群中央,将手指放在唇前的梅若兰。

〔别发给别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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