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如何了。”
“晚晚啊，你说的那个叫作安梦晚的女孩，妈妈给你调查得差不多了，照片提前给过你，接下来是我从下属那里打听来的故事。”
“可能有点繁琐，是关于安梦晚小时候的事儿，涵盖了她的性格与习惯，你慢慢看，不着急，有什么需要再跟妈妈说。”
“好的，谢谢妈妈。”
安梦晚故意加重最后两词的语气，让女人心底一阵心花怒放，以为破碎的亲情有了修复迹象。
“不用谢，只要是女儿的要求，做妈妈的都尽量满足！”
“对了，女儿啊，你之前说要我想办法开除安梦晚的父亲，这件事妈妈可能暂时做不到，他现在是公司里的骨干人才，妈妈再偏袒，也不能轻易开除人家...”
“我懂，那就不开除咯。”
“你还可以多给他安排点工作，我认为挺不错的，人忙点好，每天都能过得充实。”
“至于那个女孩嘛...我看过她的成绩，目前变数很多，三川大不是人人能上的杂牌大学，说不定那个女孩中途就被刷下去了呢。”
“说的是啊，那晚晚，你...”
“放心，我的分数我有数，只要不出意外，肯定能入三川大的分数线，对了，妈妈，关于升学礼的事儿...”
“我已经在操办了，按照晚晚你的要求，妈妈邀请很多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任务，当然，穆川的位置妈妈特地有留！”
“那就好，妈妈...你不会反对我跟他在一起吧？”
女孩娇弱语气，软嫩得像秋天的棉花糖，甜腻绵口。
“嗯...”女人沉默三息，似是在组织言语，“其实一开始的话，妈妈是反对你跟穆川在一起的，因为穆川一没钱，二没家庭，就连父母都...”
突然，女人感觉到电话另外一头的微妙怒意，话锋一转，“但妈已经妈了解过穆川了，他今非昔比，以后说不定能有大成就。”
“妈妈以前就怕你跟不三不四的人跑偏，这么多年了，我的想法从来没有改变果，穆川是个好孩子，他有资本了，未来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所以，到底是反对还是同意？”
迟非晚并不在意过程，女孩想要的还有一个结果，是黑还是白的抉择。
“妈妈同意，穆川那孩子经常间接性头疼，说不定是当年那场车祸造成的，我相信他迟早能想起你的，不必多担心。”
“嗯，这我当然知道。”
“我跟穆川虽然小时候在一起没多少日子，但我清楚他不可能忘记我，他一定会想起我的，想起我们小时的约定。”
迟非晚的目光倏然一沉，黑得没有边界...没错，曾经碍事的白姐姐已经不见踪影，现在只需想办法铲除掉多余的青梅竹马，男孩迟早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
或许是天气热了，也可能是过了时间，便利店的门口有些冷清。
门外的电线杆子上还贴着便利超市的招聘没有撕下，上面写着：“干活勤快，能吃苦耐劳，最好男生，不限学历，年龄十八以上，...”
林穆川没有闲着，高考结束在附近找了份临时工打，他符合上面的一切条件，没理由让人捷足先登。
男孩在柜台前生疏清理账本，这活儿本该不是他该做的，但店长意外发现男孩数学的天赋，便把这项工作交给他。
“不好意思啊，穆川小兄弟，虽然你刚来没多久，但是你的计算能力确实过人，叔信得过你，你来弄就行！”
面对中年店长的信任，男孩自然不负所托，他清楚信任的背后是利用，但还是心甘情愿，打工不就是这一回事儿。
林穆川孤零站在店门内，坐久了会站一会儿，进来的人形形色色，男孩会说欢迎光临，但鞠躬弧度小，笑容僵硬。
或许是他今年刚满二八年纪，正是年少热血，意气风发的时候，要对陌生人低眉顺眼，还是有不小的难度与自尊防线。
店长看了总摇头，说他做的是服务行业，有时客人不差你一个鞠躬和微笑，但你不能少了鞠躬和微笑。
这是原则，不能省。
林穆川一开始还是懵懵懂懂，没过几天就明白了。
一个喝酒的客人进来买了点香烟，付款时醉气熏天，临走前还大声斥责，询问林穆川为什么不带微笑鞠躬。
虽然俩人没闹起来，但男人的醉言醉语刻在林穆川的心头，有时候人教人是教不会的，但事教人保准一下就会。
林穆川盯着账本上的潦草字迹，心算起今日的营收。
突然，一缕冷风跑进店里，捎带过几页轻飘的账本纸张，林穆川抬眸，发现是一位年纪偏长的女人来了。
“辛苦了啊，小弟弟。”
“怎么样，第一天上班还习惯不。”
“很习惯了，就是没前辈那么熟练...对了，关于今天账本的核对，我已经完成大半了，前辈你要不对对看。”
女人拿起旁边的工作服，是简陋的背心，色彩结构单调，“不用不用，你都已经来好几天了，我相信你没问题。”
“反正到时候店长还会核对一遍的，出了错你就算我的，店长不会怪你的，你小子很不错了，我来店里大半年，店长才愿意让我碰账本儿呢。”
“真的吗？”
“是啊，你以为谁来都能上手账本啊，还是你天赋厉害，四位数的计算一下子就完成了，天赋这东西真说不准。”
林穆川笑了笑，谦恭地低下头，把额头的伤藏得更深了。
“喂，这里是便利超商，对，我们接受晚间配送，请问您需要什么？”女人拿起座机听筒，对方的声音模糊不清。
“好的，一大箱三川啤酒，不冻，包装鸡翅五袋，还有...”女人念叨对方需要的商品，林穆川手疾眼快，抄起小本儿记录下来。
字体工整，毫无潦草。
“好的，请问你的地址是...”林穆川听着前辈的重复，发现这个地址离便利超市不远，就在他们小区里面。
“哎哟，还好还好，如果我不来，这单子暂时还接不了。”女人赶紧忙碌起来，拿起林穆川记录的单字，一一准备好食物与酒水。
这整个过程不麻烦，女人的娴熟加快不少进度，林穆川则在一旁，招待其他进入店里的客人与结账。
“好了，就这么多。”女人直起腰杆，盯着林穆川，林穆川主动走来，“我去送吧，前辈，这么多东西你一个女人不好弄。”
“真贴心啊，小弟弟。”
“可是会不会太多了，要不你分成两趟来送，晚上店长是不会过来的，店里面又不可能说空着人不看店。”
“没事，不沉。”
“前辈把地址塞里面，我自己一个人慢慢搬就好。”
林穆川沉下腰，扎稳健马步，一口气把啤酒箱连同里面的零食抱起来。
男孩慢慢走出超市，顺着沿途的黑暗进入一条小巷子，这里是通向安梦晚小区的便捷通道，还是上次送货时，店长偷偷告诉他的。
他们的便利超市向来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营业，夜晚生意冷清，但防不住隔壁大排档街的繁华，时常有人伙同来买东西。
三五成群，是晚上超市的主要来源，前半夜最多，盈利可观，到了后半夜就轻松，在店的俩人互相交班安排，打个盹儿店长是默许的。
小巷十分阴暗，没什么人的小路上，红色的霞光被黑暗的旋涡吸邃，沿途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往视野尽头蔓延，孤薄的影子在身后拖拽，略显冗长。
“该死，还真有点重！”
林穆川双手抱着啤酒箱底部，五指用力，笔直的腰杆微微佝偻，爆发的力是够了，可用力时间一长，顶不住力软下来。
他本身就不是块卖劳力的料，若不是看着对方性别是女，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又怎么可能亲自笑脸揽下。
“不行，太重了...”林穆川在拐过街角的时候，力气终于抵达极限，手指微微麻木，滑脱的感觉迎面而上。
他连忙抬起一条腿儿，打算用膝盖顶上，可啤酒箱很沉，里面的玻璃瓶叮咚作响，发出悦耳声音，再要不了几秒钟，就得化作一堆扎人碎片。
“小心！”
一道略感生涩的声音从耳边响起，紧接着，失去平衡的啤酒箱被外力稳住，没有从他手底滑落。
“谢谢，谢谢你。”林穆川抬眸而上，昏黄的灯光下屹立着一个女人，她伸出纤弱的单手，简单接住啤酒箱的一角。
立体的阴影挡住女人重要五官，依稀可辨轮廓的柔美，精致的下颔盛在他的眼眶里，“姐姐，非常感谢你。”
“如果不是你，我今儿这些啤酒可能得赔钱了。”
“不客气，小弟弟。”女人没着急抽回手，等林穆川稳下力量后，才慢慢拿了回去，“小弟弟，今年刚成年么，就出来打工了。”
“是啊，刚刚成年，高考完了就出来了，在前面点儿的超市里打工，攒点学费和生活费，不然以后去三川大，要用钱的地方可多。”
“这才几天，就确定自己可以去三川大？”女人笑意浓郁，唯独五官模糊，“据我所知，那可是一所挺难考的大学。”
“嗯，没什么问题的。”
“听姐姐的口音，不像这里的人吧。”
“是啊，我就是临时过来的，来看看我离家多年的姐姐怎么样了，看到她过得挺好，我就放心了啊。”
“原来如此，姐姐，我的时间不早了，还有客人等着我送东西，就先走了，再见。”
林穆川简单与陌生女人寒暄两句。
女人没有挽留，待男孩纤瘦的背影给小巷尽头的黑暗吞没，她才露出一抹未知的笑容，“嗯，再见，我们...以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