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痛苦是触碰荆棘时短短一瞬的感觉,那么悲伤就是独自行走于冬雨中,连绵不断的悲伤不停地刺痛着心房,让它变得千疮百孔。

我本能地伏着这一抹温暖,啜泣着,试图让这温暖安抚悲伤。

这温暖的拥有者似乎不忍见这悲伤,他轻轻拥着我,用手抚着我的后背。

我忽然猛地一僵,短命种温暖的气息令我有种不适的灼烧。

这是什么感觉?我在干什么?

我突然有点畏惧这种灼烧,我感觉到了它深层的炽烈,这炽烈太过耀眼。

我猛地挣开了加西亚的手,将那炽烈推开。

我看见加西亚似乎怔了一下,随后又轻抚着胸口被我的泪水沾湿的地方。

长长的银发遮住我的视线,我垂下头,蜷缩起身体,抱着腿啜泣着,不去看他。

炽烈属于你,而悲伤应属于我。

不知过了多久,悲伤带来了倦意,意识渐渐模糊。恍惚中,那炽烈的气息离开了,一双娇小的手将我放平,为我盖上了毯子。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的黄昏了。

名为丽娜的女孩见到我醒来,便为我端来一盘水果还有一些闻上去香香的东西。

她把那个东西叫面包,上面香香的是奶油。

“阿卡姐姐,你没有吃过面包吗?”丽娜睁大了眼睛,好奇的问我,仿佛我有多么与众不同。

的确如此,我和他们不同。

“姐姐,你的名字怎么这么奇怪。”或许是见我长久地沉默着,她又用那百灵鸟般的声音问我。

阿卡…阿卡迪亚,我还是阿卡迪亚吗?那个妖精在喝下同类之血的时候就应当死去,它不配再拥有妖精的名字了。

“薰。”我突然轻声告诉她。

“薰?”

嗯,我不再是阿卡迪亚了,不应当再叫那个名字。我也不是蕾莉安娜,那个短命种已经救赎了自己,不需要我去纪念她。

薰衣草,曾经我象征的花,便向她们借一个名字吧。

“我叫薰。”

“薰…姐姐,姐姐的名字很美,和姐姐一样美!”丽娜笑嘻嘻地凑过来,为我编织起了头发。

这时一缕金色的阳光从门帘里斜射到我的床边,就像一名调皮的舞者来邀请我起舞。

我突然想出去看看了。

我撑起身子,将双脚放在地上,引来了丽娜的一声惊呼。

“薰姐姐,地面太冷了,这里有鞋子。”

说着,她从一旁的柜子里找来了一双鹿皮缝制的鞋,在她的引导下,我轻轻地将白皙的脚伸进了鞋子里。

温暖包裹着我的脚,我弯下腰轻轻抚摸着鞋子上的鹿皮。

这是森林的子民,它生前死的还不算痛苦,但却让我难过。

尽管我不再是森之妖精了,但我依旧为它难过,我突然用力将脚拔出来,踩在了冰冷的地上。

“姐姐!”丽娜惊呼起来。

或许弱肉强食是自然的法则,或许我干涉不了短命种们的选择,但我可以选择自己。

最后,在丽娜的要求下,我换上了一双由布和某种树胶制成的鞋子,只不过,它的跟似乎有些奇怪,让我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幸亏丽娜及时扶起了我。

“姐姐穿这个鞋子真好看,丽娜也想穿但是老爹不让,他说这会损伤我的脚。”丽娜的眼里亮晶晶的,就像是发现了最新鲜的果子。

好看吗?

我站起来,几乎是踮着脚站着,似乎只是高了一些。

我低下头,只见两截洁白的腿从长裙底下探出,踩在这脚跟很高的鞋子上,呈现出一个弧度。

竟有一种…美?

算了,短命种们的想法总是很奇怪。

我慢慢地,迎着那抹阳光,向着外面走去。

“姐姐!”

丽娜想要来搀扶我,却被我阻止了。

我可以。

我这样告诉自己。

我慢慢走到了门边,轻轻地推开老旧门帘,如同推开尘封的书页。

人类,很多的人类,他们都惊讶地望着我,出奇的安静。

他们聚集在一辆辆马车前,喧哗着,交谈着,却又停止了。

我知道那是因为我。

“兰森!兰森!这个女人可不可以出售给我!”

我听到了一个激动的男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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