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的往返,希望号总会带来新的物资和新的猎人,然后带走新的猎物和新的死讯。
据说,这一次希望号飞船上带来了不少从事特殊行业的女人。
“说的这么热乎,就怕一报价格,心里哇凉。”老胡阴阳怪气的说道:“信不信?肯定都是镶金边儿的。”说罢,捋了捋牌,抽出一张,“八万。”
“总不能贵的太离谱。”下家摸牌,打牌,“他妈的钱不好挣,还不经花。”
“碰。”老胡笑道:“咋不好挣?看看那些开店的,挣钱跟他妈玩儿似的。”
“你也去开一个。”
老胡瘪嘴道:“算了吧,我可没这本事。哎我记得你不是说你媳妇的闺蜜的男朋友在‘天堂办’上班儿吗?让人给你安排一下啊。”
所谓“天堂办”,全称是:天堂星办事处。
天堂办是天堂星上的最高机构。
“嗐,还说我,星盟后勤部部长不是姓胡吗?你这关系不比我硬?”
牌走一圈,老胡打出一张牌,刚好说话,却听人笑着打岔:“胡了。”
老胡看看对方的牌,再看看自己手里的牌,十分怀疑自己亲爹可能不姓胡,而姓点,点炮的点。
今天的点儿是真背。
自己要的牌,都被人攥手里了,自己不要的牌,人家就吃定。
拿什么赢钱?
粗略了算了一下,老胡心底哇凉。
好家伙。
这一下午,竟是输了四十多万。
“不打不打了。”老胡面色阴沉的站起来,道:“天色不早了,明天继续。坐时间长了,腰疼。”
“腰疼就少撸点儿。”有人取笑。
老胡也不答茬,沉着脸离开。
经过酒吧的时候,老胡舔了舔嘴唇,想进去喝两口,又有点儿囊中羞涩。心念一转,还是进了酒吧。他琢磨着看看能不能遇到熟人,然后蹭一杯酒喝也好嘛。
倒还真是看到了熟人。
坐在酒吧的一角,看着电视、喝着酒,还跟人笑着聊天的帅小伙,竟然是小夏。
老胡跟小夏也算是熟人了。
只是……
跟一个半大孩子蹭酒喝,多少有点儿丢人,老胡干不出来。
最主要的原因是,小夏身边,还有个壮汉。
那壮汉明显有些不怀好意,瞅着小夏的时候,眼睛肆无忌惮的乱瞅。
老胡远远的看着,眼珠一转,乐了。
好嘛,这下可是有人要请喝酒了。
想到此,老胡转身就走。
径直来到西四街四十四号,老胡上前敲门。
待见到谭非,老胡咧嘴笑了,“谭非,请我喝酒,我告诉你一件事。”
谭非眉头一皱,也跟着笑起来,“最好你告诉我的这件事值得一顿酒钱。”
“你家小夏在酒吧里喝多了,身边还有个壮汉。”
谭非愣了一下。
老胡继续说道:“不想被戴绿帽子的话,就赶紧去吧。再耽搁一会儿,怕是就晚了。”
谭非有些哭笑不得,直接带上门,把老胡给关在了门外。
真是有毛病。
小夏是成年人了,他想跟谁好,是他的自由。
关自己屁事。
唉!
也真是的!
之前老夏在的时候,可是从来不准小夏去酒吧的。
老夏不在了,小夏可就没人管咯。
这般年纪的年轻人,最容易学坏了。
小夏模样长得又清秀帅气,肯定很容易招蜂引蝶。
这人呐,不怕你是真正经,就怕这蜂够狂,蝶够浪。
真要是被睡了——有了第一次,以后自然也就不算个事儿了。
之后,大概要不了多久,“被男人睡”这种事,也就不叫个事儿了吧。
忽然想起了小夏望着自己时那一脸单纯的模样。
谭非皱了皱眉头。
莫名又想起老夏领着小夏去吃油条豆浆,自己却不舍得吃的画面……
柳阳说老夏已经死在了九十九区。
若是老夏在天有灵,看到儿子堕落至此,该有多痛心啊。
谭非对老夏没什么好感,却也熟稔了。
事实上老夏除了把未成年的儿子带到天堂星上拼命之外,也没做别的什么恶事了。
平日里,爷俩每次见了,都会很客气的打招呼。哪怕是谭非说的话很恶毒,老夏也总是笑呵呵的不生气。小夏更好似是将谭非当做了老夏之外最亲近的人……
谭非叹一口气,又打开了房门,匆匆往酒吧走去。
他走的快,自然不消多时就追上了老胡。
老胡看到匆匆而来的谭非,咧嘴笑了,“请喝酒。”
“明天。”谭非说道。
“好。”老胡笑呵呵的答应了一声,岔路口停下,“今天我就不跟着凑热闹了。”
“嗯。”谭非快步离开。
老胡驻足片刻,想起了上回谭非在大碗山救他性命的事情,又不远不近的跟了上去。
酒吧里。
谭非很快找到了小夏。
小夏喝了不少,迷迷糊糊的样子,显然是已经醉了。
没等谭非走近,小夏就闭着眼睛倒在了身边壮汉的怀里。
那壮汉咧嘴笑了,正要将小夏抱起离开,却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杀气。
赏金猎人对“杀气”十分敏感。
壮汉察觉有异,赶紧看过去,刚好看到一脸阴沉的走过来的谭非。
“谭非?!”壮汉认得谭非,皱着眉头盯着谭非,警惕的起身,问道:“有事?”
谭非没有回话,只是伸手拉过小夏,将之背起来,然后离开了酒吧。
壮汉目睹着这一切,却是没敢阻拦,甚至没敢吱声。
一旁,同伴凑过来,低声问道:“就这么让他走了?”
壮汉重新坐下来,喝一口酒,低声说道:“不然呢?他可是谭非。”
同伴不解,问:“很厉害?”
“第一批赏金猎人中,能活到现在的,没几个了。”壮汉又品了品酒,笑道:“我不是那几个黑鬼,没兴趣送人头。”又看向同伴,道:“黑哨那边,也得罪不起,要认真的敷衍一下。”
同伴应一声,陪着壮汉喝酒,片刻,又摇头道:“能活到现在,也可能是运气。”
“是。但需要足够的能力,才能熬来运气。”壮汉有些唏嘘,道:“多个朋友多条路,为了一个小鲜肉,没必要得罪谭非这种有实力的高手。”说着,壮汉抓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微微用力。
柜台处。
目睹了一切的老胡眉头微蹙。
他注意到,一旁不少人都在偷偷的取笑那壮汉。
毕竟,刚才的事情,多少有点儿打脸般的丢人。
可那壮汉却是置若罔闻,兀自喝酒。
能忍常人之不能忍!
老胡心下暗惊。
作为第二批来到天堂星的猎人,老胡见惯了人心险恶。
人心,从来都比野兽更险恶。
野兽会吃人,但绝不会侮辱人。
老胡出了酒吧,看着已经远去的谭非背着小夏离开的背影,竟是感慨万千。
谭非这家伙……
指不定哪天就会因为心软而吃大亏。
他真的应该学学柳阳的心狠手辣。
收拾了心情,老胡回了住处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老胡在地堡出口处堵住了谭非。
“早啊!”老胡热情的打招呼。
背着一个登山包的谭非回了一句:“早。”
“包里装的什么呀?”老胡笑问:“难不成是遇到什么优质猎物了,特意带了工具要抓?”
谭非讪笑,没有回话。出了地堡,走上一段,却发现老胡还跟着自己。“你上哪?”谭非问。
“哪都行,你说了算。”
“你……”谭非黑着脸说道:“别跟着我。”
“啧,外面太危险了,一个人多不安全啊。”老胡说道:“咱们做个伴儿,相互照应一下嘛。”
老胡认为:心慈手软是谭非的致命弱点,但跟这种人做搭档,却是最好的选择。
“我觉得跟你做搭档更不安全!”谭非没好气的怼道:“谁还不知道你?你这家伙,出了名的靠不住!跟你做搭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话说的!”老胡很不满:“你又没有跟我搭档过,没有发言权!”
谭非没兴趣跟无赖磨嘴皮子,干脆直接威胁道:“再跟着我,小心我宰了你。”
老胡很生气,怒道:“忘了昨晚跟你送信的事儿了是吧?提上裤子不认账?不合适吧?”
谭非脸都黑了。
怎么就提上裤子不认账了?
说的好像自己把他老胡怎么着了似的。
“要不是我送信儿给你,睡了小夏之后提裤子的就是别人了!”老胡气冲冲的说道。
谭非厌烦的叹气。
对老胡这种满脑子龌龊想法的人,真的是无语了。
“一码归一码,说好了请你喝酒,肯定请你喝。大不了坟头上给你倒酒。”谭非阴森森的说道:“再准备三道菜。”
老胡闻言,啐了一口。“你自己留着吧!”言毕,走向别处。
谭非松一口气,提了提背上的登山包,快速前行。走了一段,谭非忽然驻足,回头张望。
身后只有茂密的草木,不见人影。
但谭非还是有些不安。
总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
八成是老胡那个猥琐的家伙。
谭非眼珠一转,寻了个山坡爬上去。待到了坡顶,借着草木遮挡,躲在了一棵树后。又取下背上背包,放在地上顺势滚下去。有野草阻拦,背包下落的速度不快,却刚好似是人在穿行。
很快,跟踪谭非的人到了山坡顶,见下坡上野草晃动,以为是谭非在下山坡,便赶紧追了上去。
忽然。
噗嗤一声!
那人杵在原地,低头看到了从背后穿过来的刀锋。
“我还当是老胡呢。”谭非的声音在那人背后响起,“为什么跟踪我?”
那人惨笑,“说了我就能活了?”
谭非隐约间感觉事情不简单,皱眉道:“当然,老实交代,饶你一命。”
那人又是惨然一笑,血水从嘴巴里冒出来。“我信你个……鬼。”说罢,身子软下来,竟是气绝身亡。
很聪明的家伙,可惜还是死了。
谭非搜刮一番后弃了死尸,下了山坡,捡起背包继续前行。
终于平安到达了那个女人的住处。
这一次,女人依然没在,不过却没让谭非等太久。
带来的东西被谭非一一拿了出来,显摆似的举着一包卫生纸,说道:“女人不比男人,卫生要注意。不过还是要省着点儿,卫生纸很贵。”
“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谭非笑一声,又扫了一眼女人身上的衣服,道:“你身上衣服太脏了,换了吧,我带了几件你以前的衣服,现在肯定不太合身了,你先凑合穿着。回头量一下看看穿多大码的,我再给你买几件。”说着,谭非又从包里拿出来了一些衣物。
女人接过来,看了看,点头道:“好。”
“等过段时间,地堡里有了女人,大概也会有女性衣服和用品出售了,到时候,我再给你带一些过来。”谭非说着,扒拉了一下背包,发现里面空了,这才丢在一旁。“哎呀,今天呀,差点儿来不了。”
女人好奇,问:“怎么?”
“半路上遇到个跟踪我的家伙,不过被我解决了。我估计啊,应该跟黑哨队长渡边有关。对了,从他身上搜刮的东西,我丢在树洞后了,你留着用吧。衣服很大,你肯定不能穿,但拆了当铺盖也好。”谭非说罢,又狐疑的看着女人,问道:“说起来,你之前是怎么知道渡边要杀我的?”
女人解释道:“那次你从地堡里出来,我就在附近。那几个跟踪你的黑人刚开始的时候跟的不紧,还低声说话,提及渡边,被我听到了。”女人说罢,还有些好奇。“你怎么招惹渡边了?”
谭非摇头,“不知道。”皱了皱眉,忽然脑中灵光一闪,猜测道:“难道渡边看上了小夏?”
女人一愣神,皱眉问道:“小夏?”
“唉!”谭非叹气道:“红颜祸水,这小鲜肉啊,也是祸水。要不是因为在台球厅里护着他,那几个黑人也不能要杀我。”苦笑一声,谭非又道:“年轻人呀,真不让人省心。昨天又跑到酒吧里喝成了烂泥,差点儿被人占了便宜。幸亏老胡给我送信儿,不然呐……”
女人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模样。忽而心念一动,强笑道:“你这么护着小夏,难不成喜欢他?”
谭非啐道:“死一边去,我是直的!不信你可以试试。”后边半句,多少有点儿调戏的意思。
女人又强笑一声,说道:“我记得,小夏今年才十八岁吧?酒吧里乌烟瘴气的,还每天播放小片子。这时间长了,怕是要学坏。”
“唉,谁说不是呢。”谭非惆怅道:“可我又不是他爹,有些事情,也不好管太宽。”提及“他爹”,谭非有些厌弃的继续说道:“老夏也真不是个东西。改了年龄带着小夏来到天堂星也就算了,还把他丢在地堡里,自己死在了九十九区!真是……妈的!没见过这么当爹的!”谭非骂了一句。
女人眉头紧蹙,偷眼看了看谭非,见他看过来,赶紧又避开视线,故作忙碌的收拾着谭非带来的东西,又随意的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许老夏是迫不得已呢。”
“狗屁。”谭非骂一声,又叹气道:“唉,说他干啥,死都死了。就是可怜小夏,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合同到期呢。才十八岁啊。真是……”讪笑一声,谭非瞥了一眼女人傲人的身材,意有所指的说道:“人生苦短,说不定哪天就死了。真该及时行乐呐。”
女人不傻,自然明白谭非话里话外的意思。
她沉吟了一下,竟是艰难的点了点头,赞同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