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挑衅?还是试探?
紫岚突然发来的讯息可以说是态度暧昧至极。两个关系始终僵硬的国家第一次交涉居然先由一场莫名其妙的比武开始,不得不说也是相当的诡异和令人费解。
不过不管横竖都是要应承的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翌日,
秦菽黎在明堂宿卫的驻地,看着身着便服的殷素托着下巴提着笔,看着写满了名字的花名册沉思。
没想到,殷统领竟还有如此知性的一面。
秦菽黎站在帐外,看见殷素认真的模样不由得放轻了脚步。
毕竟每次看见她的时候她不是举着比她还重的石铃呼哈呼哈就是提着教鞭在吼人。脱去了甲胄和戎服的她居然看起来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秦菽黎在后方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个...”
突然,殷素俯下身子自言自语着,
这个?
“嗯...这个字一定念‘gui’。嗯。没错。”
啥?
秦菽黎踮着脚步走到她身后,看见她用笔将‘李逵’两字大大地圈了起来。
“...殷统领。”
“嗯...嗯?秦先生?何时来的?”
骤然听见秦菽黎声音的殷素被小小吓到,手中的笔滴了一大团墨滴下去,将那李逵染了个通透。
“啊!名册...”
殷素见状无奈地将桌上这张扔掉,从桌下取了一张新的出来。
“啊...要重新画了啊...”
“那个...殷统领,您应该接到陛下的命令了吧?”
“是啊...所以我才如此苦恼呀。这些人,怎地名字都这般难认?”
...赔我幻灭。
“没事,殷统领,这画人名交给我来做就好...还有,那人应当是叫李kui。”
“嗯?是吗?可我记得这人在道上还颇有名声的,人送外号白龙卷李gui,听说长得端的是一个欣长周正温文儒雅...不过比不过你就是了。”
温文儒雅的李逵...想想都有些反常识了。
摇了摇头,秦菽黎接过了殷素手中的笔。
“我见您给这些人画名,可是想好人选了吗?”
“并非。只是...把我印象中江湖里的一些好手找出来而已,还不知道怎么去说服他们才是。”
“为何不在禁军内择人?”
“陛下有令,要找一些江湖人上场。”
原来如此...
澹台璟看来也想把这次的机会利用起来...不过让江湖人上场代表国家颜面,是否多半有些草率?虽说现在朝廷和江湖的关系有所缓和,但也不代表...等等。
秦菽黎忽然想起,澹台璟知道自己常出宫的事。
...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殷统领,无意冒犯,不过我曾从陛下口中得知您曾是尘剑阁的弟子,为何不尝试去联络一番?”
听见秦菽黎的话,殷素的脸上露出了复杂而难言的微妙表情,
“哈哈...秦先生...看来陛下没告诉您,我为什么在尘剑阁当了块五年的外门弟子啊...”
“...抱歉。”
“无事。所以陛下突然给我这样一个任务,我也有些手足无措啊。现在已知参赛的人选只有秦先生您与瑶公主,剩下的三人按陛下的意思都要是江湖人或者江湖出身的人...”
“您...不算吗?”
“我?”
殷素的脸上露出了数抹沧桑,
“虽然秦先生能这么说我很开心...不过啊,我怎么也算不上‘青年’才俊这一批了...”
“......真的抱歉。”
“无事。”
看来殷统领也有各种各样的烦恼啊。
不过...
“殷统领,关于参赛的人选,我这里倒是有一个不错的建议。”
“秦先生请说,”
“白虎庄少主乔如澜,殷统领可曾听过?”
“白虎庄?我倒是记得庄主很有一身实力...不过近年来我少有关注江湖消息,有些新锐我可能确实不曾知道。这位少庄主你认识?”
“曾有机会与他交过一番手。我认为功夫不错。”
殷素听闻秦菽黎的评价微微有些诧异,站了起来望向秦菽黎,
“就连秦先生也觉得不错的话...想来实力方面也就没什么问题。只是,您确定他愿意...参赛?”
“不确定。不过,我可以去找他试试。”
“好。那便交给秦先生了。”
听到有人愿意接手操办后,殷素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后迈着帐内取了棍棒和戎服出来,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殷统领...您这是要去?”
“呵,秦先生有所不知。”
如释重负的殷素松了一口气,将那实心白桦木精细打磨的眉棍搭在肩上,一点一点。
“就在您来之前啊,那群兔崽子赌我花名册上的字识不识得了一半,赌我几时才能把人名认全从帐内走出来。现在嘛,我要让他们知道在军中编排自己的头头会面临些什么。”
言罢,殷素摆着手往帐外走去。
“秦先生,今日谢过了,改天请您共饮。以后在此事上若需帮忙,直接来我帐内找我便是。”
“殷统领,”
“何事?”
“下手重些。”
“呵呵,好。”
看着殷素离开,秦菽黎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得很,早看你们这群小混蛋不爽了。
...
宫外。
年后的朝都城,人声鼎沸,车水马龙,不是一般的热闹。因为一年到头,也就在这种时候老百姓们不再像过平常日子一般精打细算,愿意多花一些钱。
街边的小贩大声吆喝兜卖挂着糖糊的果子,穿着长衫的买客和打着补丁的商贩一五一十掰着手指算价钱,一旁的女伴则掩着嘴轻笑。
声音,颜色,气味,都带着浓烈的喧嚣和嘈杂,但却并不让人厌烦,就像咕咚咕咚跳着锅盖的饭釜上浮起的炊烟,是带着幸福的白色。
一路上,茶楼,酒楼,鼓楼座无虚席,秦菽黎走在这街上,与无数人们擦肩而过。
以前他没在年后到过城内,确是没想到会是此般热闹非凡的景象。几十年的痛楚在这万万千千的街道上,就像长出了新润的肉芽包裹住了过往的一切。
当然...秦菽黎也知道。
往向不远处巍峨的皇宫,在哪里坐着一位精明的皇帝。
这美好的一切,有她的功劳。
摇了摇头,秦菽黎负着手继续往白虎庄走去。
他见过了很多很多,普通人过得不好的样子。就像在蹄铁的践踏下飞扬的污雪一般,生命是如此轻薄,而又黯淡无光。
饿死,冻死,被劫掠队掳虐,或者当作权势群体的出气筒...活得没有人样。
就算是在武国的首都,秦菽黎也从未在百姓的眼睛里看见对生活的渴望,对未来的期盼。
“...”
如果是这位皇帝的话,也许可以把这样的生活一直保持下去吧?
谢天谢地,我们过得还都不错。
...
在白虎庄的门口,秦菽黎抱着双臂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在他面前,一个像铁塔一样黝黑的汉子穿着白虎庄的制服在门口的角落里睡眼惺忪。
“...铁牛?”
“嗯...嗯?啊...秦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