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韶欣欣看着问出这问题的林晚清，她自然不会说出剑宗长老对她和她的父母做出的事，事实上她只说出过两次。
都是说给江澈。
而第一次将这事告诉江澈的结果，已经让她足够痛心。
虽然她并不担心自己告诉林晚清之后林晚清的下场，但她的娘亲生魂还在剑宗大长老那里，自从上次江澈的事情过后，剑宗大长老和她达成过一个共识。
只要她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她的娘亲就能躲避炼魂之苦。
当然了，韶欣欣也完全可以无视林晚清的问题，但这个问题她想回答。
所以就只能选择另外一个角度。
“因为他是江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友人。”韶欣欣开口说道，她看着林晚清，“你应当不懂这种感觉吧，毕竟你可是道宗大长老之女，还是道宗唯一的无垢仙体。”
“从小到大都被呵护，所有人都会在意你的心情，给你最好的教育。”
“可我呢，自父母双亡之后，因为剑宗宗主给我下定的圣女头衔，就总有人不满，对我排挤，直到他们发现我是天生剑体之前，都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感受。”
“我不知道你对这些所谓仙宗的看法是什么，但就我来说，无非是一些趋炎附势，利益熏心之辈。”韶欣欣冷冷说着。
“只有江澈，会以最平常心的态度对待我，所以无论他修没修出剑意，无论他是否出身北渊，无论他是不是堕入了魔道，我都不在乎。”
“我只在乎的，是如果他遭遇了不公，或者出现了变动，我的灵剑永远站在他这一边，而不是对他刀剑相向。”
韶欣欣话语十分平淡，但每一个字，都如同利剑穿刺在林晚清的心上。
无他，只是因为韶欣欣说的不在意的那些事，林晚清都曾在意过。
韶欣欣像是看穿了此时林晚清的想法，脸上的讥笑再度浮现，“可你呢？自幼被人呵护长大，相信天下是非分明，仙魔两立的天之娇女。”
“你可曾因为他的北渊出身有过芥蒂，当初你带他回宗门，到底是看他可怜，还是觉得不想可惜他的天资？”
“在他久久未能修出剑意的时候，你可否表现出过失望？如果你没有，为何江澈当初和我说的时候，表情总是有些焦虑？”
“最最重要的……在他于宗门内遭受不公的时候，你是否坚定的站在他身边过？且不说他堕魔与否，只看他当初在道宗修炼的时候，被人以魔门出身，其心必异的话攻击暗讽的时候，你的灵剑可曾有一次出窍？”
韶欣欣的语速逐渐加快，情绪变得带了几分激动。
“你修的难道不是专平天下不平之事的太平剑意么？还是说你只平东域之人的天下？”
“这种剑意……”她的声音又忽然缓和了几分，是语速的逐渐减慢，语气里的暗讽没缺少半分。
“怪不得江澈修不出来。”
韶欣欣的话音刚落，一股剑意便从林晚清的体内迸发，连带着剑气涌动，撕裂着空气，发出尖锐的轰鸣。
“这么快就急了？”韶欣欣冷笑着，同样一股剑意迸发，虽然不如林晚清，但还是能抵抗住林晚清所展现出来的积分怒火。
清冷的仙子，终究是没法保持冷静了。
韶欣欣的表情冷了几分，“你没有回答我的话，就已经是给出了你的答案。”
“你从一开始，便不是看他可怜将他捡回的宗门，也因为他的北渊出身，选择无视了他受到的不公，也会因为他没法修出剑意，对他表现出失望，即便是失望，也只是觉得他浪费了他的天赋……”
“你对待他远没有他待你那么一片真心，所以你能稳稳的站在你所谓的大义之上对他出手，也因为你的大义带着分明的区别对待，他修不出你这虚伪的剑意……”
“不然你怎么解释，在他选择堕入魔道之后，便有了那般强大的枪意？”
“那份枪意，虽还不如你，但比起李庆然，可是强大了许多。”
随着韶欣欣的话音缓缓落下，林晚清散发出来的剑意也逐渐收回，但她的情绪却没有因此平复，心中带着无力。
先前韶欣欣对她的评价她并不认可，事实上也确实有许多污蔑之意。
但林晚清却没法反驳，也没有立场反驳。
因为江澈确实没有修出那太平剑意，这一点她到底都没有想清，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韶欣欣先前的话语站住了脚，她没有反驳的余地。
但唯有一点，她想纠正韶欣欣。
“可他斩杀了东域之人，这是真的，灵药谷的三位弟子的命他切切实实的夺去，只因为这一点，我当初出手便没有错。”
“错的，就只是我没有下全力。”
“斩杀东域之人，他便是不折不扣的魔修，你剑宗出身，在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还要护着魔修，便是你错……你没有资格来教育我。”
林晚清冷声说道，她的态度在说这话的时候尤其强硬。
因为这是她一直坚守的观点的展现，魔修和东域修士就是不相为谋，是分明的泾渭，是不可颠倒的黑白。
只要有这一点，就能将先前韶欣欣的话推翻，是奠定她之前所作所为意义的基点。
她当初出剑，为的就是天下苍生。
可谁知道，在她说完之后，原本表情还带着讥笑的韶欣欣却再也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分明看起来只是一个小姑娘，在笑的时候，却让看着的林晚清心里有一股说不明的意味。
她很不舒服……
可林晚清并没有离开，她知道韶欣欣笑完之后必有话说。
她想听听韶欣欣是在笑些什么。
随后，韶欣欣一边伸手抹着眼角的泪花，一边开口说道。
“要不说你是被所有人呵护的呢，人们将你围起，为你抵挡风雪，却也遮住了你的视线。”
“你这几十年来难不成都是如此？看着残破的真相，守着虚假的正义。”
林晚清的眉头蹙起着，她觉得韶欣欣的话有些假大空，是想动摇她的心神。
可下一秒，韶欣欣拿出一个小册子，然后丢向了林晚清。
她的神情带着轻蔑，“虽然剑宗也满是腌臜，但比起你那道宗，至少还落个不会隐瞒的优点，这本册子内的信息你应该会喜欢，而且这还是我弄来的原本。”
韶欣欣缓声说着，林晚清低头朝着那册子看去，然后察觉到了一股子她有些熟悉的枪意。
翻开第一面，她便知道了这册子的主人。
那被江澈斩杀的灵药谷执事，白子樊。
韶欣欣看着林晚清翻阅那册子里的内容，然后看着林晚清的表情逐渐顿住。
她再次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