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非一直有些好奇:如果把一个能够自愈的人一劈两半并且分开丢弃之后,这个人会从哪一半开始生长并且最终“复活”?还是一下子分裂成了两个?那劈成四块、八块,或是打成肉酱呢?

关于自身的话题,女人似乎不愿意多谈。每次要么敷衍一下,要么干脆装作没听到。至于谭非问出的这么一个刁钻的问题,自然只是一笑了之。

树洞不算特别大,谭非半躺在其中,剩下的空间,也就只够女人盘腿坐着了。

两人随意的闲聊了许久,本就状态不佳的谭非又犯了困,说着说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女人不在树洞里。

谭非试着起身,伤口被撕扯,疼得直冒冷汗。

可半躺的时间太长了,谭非浑身不舒服,还是坚持着爬起来。

走出树洞,谭非四下里观看,发现这棵树贴着一处峭壁生长,周围尽是那种碰到之后会浑身发痒的毛烘烘的灌木丛。唯有树洞前面,被清理出了一片空地。

难怪之前女人会在这里洗澡。

谭非四下里看看,又抬头,才发现正坐在树杈上吃野果的女人。

女人丢下来一颗野果,又从树上跳下来。

谭非啃一口野果,酸的直撇嘴。“哎呦我去!”哆嗦了一下,道:“这能吃吗?”

女人说道:“吃了对伤口好。”

“那也吃不下啊。”谭非把咬了一口的野果还给女人。

女人说道:“我送你回地堡吧。在野外吃不好睡不好的,不适合养伤。”

“也不急。”谭非看似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女人的身子,又一本正经的将视线移开,“我的伤不要紧,反正已经上过药了。”说罢,岔开话题,走向前面的巨椰壳,明知故问道:“这是干嘛用的?”

“装水的。”女人简单的回了一句。

“这么大的椰壳,用来泡澡也不错嘛。”

“嗯。”女人随意的回应一声,又道:“我还是送你回去吧。”说着,又从树洞外的杂草丛中提出来一捆东西。“这个拿回去换钱。”

谭非看到那一捆看似干柴的东西,竟是一只只猿狼的前爪。

“嘿,这么多。”谭非也不客气,伸手想要接过。

“我拿着吧,你伤口没好,不宜使力。”女人说着,又找来蔓藤,将猿狼爪子扎结实了。

谭非见女人执意要自己走,也不好再赖着。

他明显的感觉到女人似乎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迟疑了一下,认真看着女人的眼睛,谭非说道:“柳阳,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跟我说。”

女人点头,“我知道。”

说罢,女人转过身,背对着谭非,微微屈膝,道:“我背你出去。”

“不用。”谭非说着,瞄了一眼女人盈盈可握的腰身,吞咽了一下口水。

“周围有好大一片的毛团子,碰到会很痒。必须从树上掠过去。”女人说道:“你受了伤,钢索也断了,我不背着你,你过不去的。而且最好一直在高空掠过,可以避开很多野兽。”

谭非的钢索,之前被猿狼划断了。

至于所谓毛团子,就是周围这种毛烘烘的灌木丛。

猎人们对于天堂星上的动植物,取名都十分随意。毛烘烘的,像个团子一样,自然就被叫做了毛团子。再比如被谭非嫌弃的那种酸溜溜的野果,猎人们就叫它酸果。结它的树,自然就是酸果树。而长满了这种酸果树的山,自然就成了酸果山……

谭非看了看周围的毛团子,发现竟是看不到尽头。

想来女人选在这里居住,就是因为周围都是毛团子,大多野兽都不会靠近吧。

再看女人的背影,谭非没有再客套,直接小心翼翼的趴了上去,口中问道:“行不行啊?”

“可以的。”女人将捆绑好的猿狼爪用蔓藤挂在脖子上,双手抓着谭非的腿,提了提,深吸一口气,“走了。”说罢,忽然疾跑。待到了空地边缘,双腿用力,身子竟是腾空。跃到附近的一棵树上之后,再次跃起,跃向更远的一棵树。她不仅越跳越远,还越跳越高。几个起落,就到了几十米高的地方。

很显然,女人实力强悍。之前跟谭非一起在地上钻草丛,更被猿狼围困,只是被谭非拖累了而已。

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感受着腿下女人的手,谭非不由的有些心猿意马。他琢磨着女人如此跳跃,竟也没有一丝气喘的迹象,双腿的力道一定很强。若是兴奋处,夹得紧了,腰都要被夹断了吧?

嘶……

话说回来……

自愈的话,是全身上下都会自愈吧?

那层膜呢?

如果也会自愈……

谭非臆想的画面越来越不和谐了。邪念陡生之后的结果,就是“凶相”毕露。

女人明显察觉到了背后的变化,脸色变了变,绷着嘴唇没有吱声,依旧快速在林间穿梭。可终究是分了心,出了毛团子范围没多远的地方,她没有仔细挑选好落脚的树枝,感觉到脚下突然卸力,竟是踩到了一支已经干枯的树枝上。

咔嚓一声响,树枝应声断了。

两人从高空落下。

幸亏女人体质异于常人,比之赏金猎人还要强悍。

十来层高的距离坠落,竟也没有受伤。

只是苦了趴在她背上的谭非。

谭非本来就受伤了,再承受从高空坠落的冲击,胸前伤口自然是压迫的撕裂了一些,疼的谭非不禁惨叫了一声。

女人吓了一跳,赶紧原地放下谭非,帮他解开了衣服,检查伤口。

还好。

只是撕裂了一点儿。

有血水渗出来一些,问题不大。

女人松了一口气,帮谭非穿好衣服。

谭非却是一直在盯着女人的衣领深处发呆。

衣服本来就宽大,女人又欠着身子,有些光景,自然一览无余。

女人注意到谭非的视线,赶紧想要起身,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被谭非抱住了腰身。

“你……”女人一只手撑着身子,一只手抬起来遮挡衣领处,盯着谭非火辣辣的眼睛,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有些事情,女人考虑过,但还没有拿定主意。

人生总是要面临许多次不得已的选择。所有主观的、客观的因素,最终会决定了“不得已”的走向。

可女人又十分迷惘。

分不清什么是主观,什么是客观。

或着就这么顺水推舟的做出选择吗?

盯着谭非火热的眼睛,女人下意识的臆想了一下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之后不免的有些心慌意乱。

真的要那么做吗?

万一自己看走了眼呢?

万一谭非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万一……

忽然,女人注意到谭非的眼睛里的倒影。

那根断掉的树枝,被另一根伸出来的树枝托了片刻,终于还是掉落下来。

此时,断茬处像是刚好对准了谭非的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

女人哪里来得及细想,赶紧身子往上动了一下,像是要亲吻谭非。

谭非见状,下意识的抬了抬下巴,嘴巴也张开了。

噗——

一截树枝从女人后脑勺穿过去,又从左眼处钻出来。

断茬上染满了血,距离谭非的眼睛近在咫尺。

血水滴下来。

谭非仍旧瞪着眼睛,竟是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脸上,血淋淋一片。

女人咬着牙,右眼陡然变成了海一样的蓝色。

她回手抓住了脑后的树枝,闷哼一声,竟是硬生生用力将树枝从脑袋里拔了出来。“啊!”女人痛苦的喊了一声,身子挺直了。

丢掉树枝,女人哆嗦着牙关,抬手想要捂住脑袋,却又不敢碰触。

紧接着,破损的脑袋开始迅速的生长、愈合。

终于,女人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

只是脸上、身上,还有不少血。

呼出一口气,女人看向谭非,却见谭非脸色惨白的僵直着身子躺着。

他双目无神的大睁着,像是死了一般。

“谭非!”女人惊呼了一声。

谭非闻声,猛地哆嗦了一下,然后慌乱的回应:“嗯?啊?呼……”

见他还活着,女人松了一口气。

谭非抬起手臂,哆哆嗦嗦的抹着脸上沾到的女人的血。呼哧呼哧喘了一阵儿,才低声呢喃:“妈X的,吓死我了。”他不喜欢说脏话,可此时此刻,一句脏话好像都不足以表达心中的震撼。“我X!”所以,他又补了一句。

很幸运,谭非没有被吓死。

不过谭非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吓出来毛病了。

再次被女人背起来,感受着女人柔软的身子,谭非竟是一点儿邪念也没有了。

顺利到了地堡外不远处,女人不敢再往前了。

若是被地堡里那些饥.渴的男人们发现了女人,一定很难收场。

谭非独自回到地堡入口处,又回头张望,哪里还能看到女人的身影。

回想着这两天里的遭遇,画面感最强烈的,竟然是女人两次被爆头……

谭非感觉头皮发麻。

去了一趟交易所,把猿狼爪子卖掉,换了不少钱。

赚了钱,心情也就好了许多。

可总还是想到那半颗脑袋。

谭非觉得去酒吧里喝杯酒,晕乎乎的,大概就不会乱想了。

进得酒吧,叫上一杯烈酒,喝一口,倍觉舒畅。

盯着巨大的电视屏幕上的美好画面看了一阵儿,谭非眼神中尽是戏谑和贪婪。忽然,电视里的女人好像缺了半颗脑袋!谭非猛地一阵脊背发凉,闭上眼,缓缓的吐气。再看电视画面,谭非忽然想到了什么,皱了皱眉,一脸疑惑的伸手在裤.裆里抓了一把,脸上的疑惑瞬间变成了担忧。

真没反应啊!

难道真的吓出来毛病了!?

谭非又灌了一口酒,之后甩开杂乱的思绪,盯着电视画面,努力的幻想。

然而,美好的臆想总是会被血淋淋的半颗脑袋乱入……

呼……

呼……

嘶呼……

谭非调整着呼吸,努力的安慰自己:“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应该是惊吓过度。

歇几天,大概就会刚猛如初了。

“谭非!”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是老胡。

谭非心情不好,怒声骂道:“你妈的!吓老子一跳!”

老胡嘿嘿的笑着,走过来,发现谭非脸色不太好,胸口处还有血迹和绷带。随即问道:“受伤了?”老胡并不惊讶。毕竟,作为赏金猎人,受伤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嗯。”

“你家小夏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吧?”老胡说道:“我见他守在你家门口等着呢。”

谭非愣了一下,想来自己一夜未归,小夏一定很担心吧。

老胡口中“你家小夏”的叫法,实在是有些欠揍。不过谭非没心情跟老胡计较这些,将杯中酒喝光了,起身欲走。

“哎,对了。”老胡不无羡慕的说道:“跟你说个好消息,你那个好兄弟柳阳,得了不少血沙,可是发财了。等他回来了,肯定要请你吃顿好的。”

谭非一怔,答应了一声继续往外走。

柳阳找到血沙了?

这两天都没听那娘们儿说啊。

她自己现在不方便去交易所出售,又不开口,肯定是担心黑她的钱!

嘁!

真是把人看扁了!

且不说将来会不会成为一家人,怎么说也是兄弟一场,自己怎么可能做出那等没下线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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