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打了个呵欠，习以为常地从床上坐起来，在枕头边摸了摸，却没有摸到自己的发卡。她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感觉身上有些凉飕飕的，盖在身上的被子也掉到一旁。这里并不是她熟悉的休息室，而是叶歌的房间。

房间里的摆设乱糟糟的，她和叶歌的衣服就随意地丢在一旁的椅子上。仔细一看，叶歌就睡在自己旁边，昨夜一晚上他们应该就是这样相拥而眠的。少女没有尖叫，反而是微微歪头，花了好一些时间才理解了现状，就这样躺回去，伸出手指戳了戳叶歌的脸蛋。

虽然现在索菲已经恢复过来了，但是那种反应迟钝的感觉依旧存在，令她不能很好地作出思考，更不可能轻易去调动体内的魔力。她只是本能地对这个人感到些许眷恋，于是又躺回去，想要再贪恋一会儿这样的温暖。

可索菲终究是不习惯睡懒觉的，在发觉叶歌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后，她便悄悄地下了床，换好衣服后下楼去洗了个澡。她当然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冷水泼到脸上的时候脸蛋还在发着烫，完全不敢相信昨晚的自己居然会那么疯狂。

她只记得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喊着叶歌的名字，从休息室到阁楼，直到两人都筋疲力竭了才终于舍得睡去。但索菲的体质终究是比叶歌好一些，再加上平时她也是这个点起来的，所以才有时间来收拾昨天没来得及收拾的“残局”。

少女穿着新换上的女仆装，轻车熟路地打扫好整个休息室，又趁着叶歌还没醒的时候把阁楼也打扫了一遍。这时距离七点还剩点时间，本来索菲应该是要开始准备早餐了，等到叶歌睡醒下楼的时候刚好能吃到热腾腾的早餐——就算没睡醒索菲也会上楼去喊醒他。

但那些属于少女的小心思让她没有按照往常的步骤去做，反而是回到阁楼里，趁着叶歌还没醒的时候重新钻进被窝里。她也没有特意去装睡，只是枕着手躺在旁边，眨巴着眼睛看着叶歌的睡脸，满心欢喜地等待着自己的爱人醒来。

她是多么庆幸叶歌有着睡懒觉的习惯。不然，要是他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那又该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啊。虽然索菲并不会刻意去追求尽善尽美，不然刚才她就不会起床了，但她依旧想要享受这弥足珍贵的一刻。

没有让索菲等太久，很快叶歌就醒了过来。也可能是因为她穿着女仆装挤进被窝里，让叶歌冷醒了。可是让索菲有些奇怪的是，叶歌刚睡醒时看见自己的第一眼并没有惊讶，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习以为常地说了一句：“早上好。”

“……早上好。”索菲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于是默默地盯着叶歌看。她开始后悔自己没有把女仆装脱掉了，要是像刚醒来时那样赤诚相见，是不是她能在叶歌脸上多看到一些惊讶或者是偏爱的表情呢？

“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吗？”叶歌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好像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一件衣服也没穿，“啊对了，麻烦把衣服给我一下。走过去拿太麻烦了。”

“这很奇怪吧。你是不是有什么忘记和我说了？”索菲有些纳闷。这好像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啊。不管怎么说，叶歌的表现也有些冷静过头了吧。这真的是两情相悦后第一个清晨应该有的表现吗？怎么感觉好像是发生过很多次，已经习以为常了一样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索菲看着叶歌的表情都变得冷漠了一些，久违的怒火蹭蹭地开始往上涨。但还没等她真的生气，脑袋就开始隐隐作痛，那种灵魂好像要撕裂开来的感觉让索菲不得不停下了这种作死的举动，捂着脑袋开始喊“疼”。

“……大清早的，你在干啥呢。”叶歌有些无语了。他只是让索菲帮忙拿下衣服，怎么她突然就开始生气了。难道是因为身份转变了，让她不喜欢这样被自己使唤了吗？不过不管怎样，他也不至于放着索菲不管，于是轻轻抱住她，默念了一个神术。

“你气死我得了。”索菲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干脆赖在叶歌怀里，微微鼓起脸小声嘟囔道。她就是很不爽啊，要是能够随意地抑制住自己的怒火，那她就不是暴怒魔女了。

“所以，为什么要生气呢？”叶歌试着思考了一下，也没想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他也没必要想那么清楚，因为能让索菲生气的事情无非就那么几件，但想要哄她开心却只需要做一件事。他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头发，说道：“好啦，别生气了。是我错了。”

“你没有错，不用向我道歉的。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索菲微微摇头，这点小事她还是分得清楚的，“我只是单纯的有些不开心而已。”

“为什么？”叶歌还是搞不懂。

“只有我一个人因为睡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你而开心……不由得去想象了一下，你是不是已经习惯了。”索菲小声说道。她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所以声音并不显得理直气壮。

“你是笨蛋啊。”叶歌叹了口气，忍不住敲了敲她的脑袋。

“啊……又说我笨。”索菲有些不开心地看了叶歌一眼，却看到这个人在笑。

“我可没说过我不开心。而且，像这样的事情也确实是第一次。”叶歌没有给索菲留下反应的时间，裹着被子就把自己的衣服拿了过来。这是索菲提前准备好的，昨天穿着的那套应该已经给她拿去洗了。

“第一次？”索菲微微歪头，陷入到长久的思考中。不快的反应让她花了好些时间才理解了叶歌的意思，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所以，你刚刚在纠结的就是这件事吗？”直到叶歌换好衣服，他还看到索菲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下次想要什么，直接和我说不就好了？”

“那，早安的问候。”少女抬起头，微微闭上眼。

“早上好。”叶歌轻轻在索菲的嘴唇上吻了一下，“这样满意了吧？”

“嗯！”索菲笑起来，又扑到叶歌身上，“早上好，叶歌。最喜欢你了。”

少女想要的只是如此简单的幸福。她喜欢的人未必要多么强大，多么善解人意，多么讨人喜欢——那些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喜欢这个人，喜欢到不能自拔。

两人打打闹闹，回到熟悉的休息室里，花了些时间吃了顿并不丰盛的早餐就准备出门了。因为储备的食材都已经用完了，早餐用的还是昨天省下来的食材，如果还不出门采购的话中午就没东西吃了。好在，比起前些天刚开始戒严的时候，卡伦城已经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码头那边也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复建工作。

叶歌和索菲走出教堂时并没有受到多少关注，甚至没有多少人会在意悄悄关闭了几天的教堂，只有等叶歌带着索菲去买东西的时候，那些店主才会提起来这件事，又和叶歌聊起那天的可怕灾难。但人就是这样，当灾难过去以后，生活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对于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一辈子的北街居民来说，他们并没有因为一场“天灾”就想要搬离卡伦城，反而是很快就恢复到了往常的生活，脸上也没见多少担忧。或许再过去几周，这件事就会被他们彻底抛到脑后去了吧。

叶歌其实并不在乎那天发生了什么，和别人聊起天时还是那副营业用的笑容，仿佛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反而是索菲由始至终都低着头，刚出门时那股兴奋劲也逐渐消失得七七八八，只是挽着叶歌的手，略显沉默地走着。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么。那场天灾完全就是她自己造成的，整个卡伦码头也是她亲手毁掉的。当她听到别人讨论这场灾难时，心里会生出负罪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负罪感负罪感，她倒也没有对此感到后悔——哪怕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

说到底，这或许也是代价的一部分吧。少女早已做好承担这份代价的准备，如今也不会去埋怨什么。所以，还没等叶歌去安慰她，索菲就整理好了心情，轻轻摇晃着两人挽起的手，让叶歌不必担心自己。

说起来，两人明明是出来买东西的，但逛了一路却还是什么都没买。但无论是索菲还是叶歌都没有在意这件事，只是单纯的把这当作是一场约会，一边逛一边聊着些琐碎的小事。不用绞尽脑汁地去思考话题，也不必去顾虑什么，只是当做普通的闲聊，一点一滴地培养着心中的实感——他们正是这样喜欢着彼此。

“所以啊，我总是在想，你有没有咖啡以外的爱好。喜欢咖啡真的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啊，就算是卡杜拉也很少有人喜欢咖啡的……顶多是困了之后用来提提神而已。”索菲碎碎念道。她还是对咖啡有点喜欢不起来，偶尔喝一喝还行，像叶歌那样天天喝肯定不行的。

“不过我喜欢咖啡不是因为味道啊。只是单纯想喝而已。”叶歌耸了耸肩。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索菲有些好奇地问道。她开始逐渐了解叶歌的过去，想问的事情都能随意地问出口，那些模糊的印象也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嗯……大概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吧。那时候收养了我的修女问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生日啦，反正最后我问她要了一罐咖啡，于是就喜欢上了。后来，教会发给我的补助大部分都被我拿去买咖啡了。”叶歌想了想，继续说道：“很久以前，我就喜欢这种味道了。因为它能让我意识到，自己依旧活着。”

“那也太夸张了。活着这种事情，不是每天起床照照镜子就能知道了吗？”索菲忍不住笑起来。她当然不能理解叶歌的意思，不过少女还是默默地把这件事记了下来，继续说道：“但是，我还以为你小时候也是这幅样子呢。”

“小时候我可没少被凡尔莎修女揍。不过要不是当初她把我从丢弃在路边的纸箱里捡回去，估计现在你已经见不到我了。”叶歌随口说道。他的记忆并不完整，大多数都已经很模糊了，只能记得自己被凡尔莎修女收养以后的事情。

但他确信自己和以前长得一模一样，所以就没太过深究自己的身世了。反正收养他的凡尔莎修女对他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