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乌充足，日光和煦。
“小晚，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
“怎么了嘛，不是都说好了。”
女孩站在男孩旁边，穿的是没见过的束腰长裙，应该是新买的，缀着活泼的花纹，遮住修长健康的小腿。
白皙的脚踝暴露在空气里，冷白的肌肤与蓝色很相衬，裹脚的凉鞋露出圆润脚趾，涂抹着纯白色的指甲油，干净简单。
“好，那就一起去。”
“话说我昨天看了一眼你的突击测试成绩，你的数学怎么回事啊，为什么突然考那么低的分数，不像你啊。”
“呃，哪有啊！”
“上次的全班分数就属你是最高的，拉了第二名整整十六分呢，是你的脑袋太奇怪了，我的名次明明是正常发挥水平。”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上次的考题有一道是我给你讲过的变形题，你是不是没解出来，老实交代。”
“哎哟，都周末了，怎么还讨论考试考试的，再这样下我都变成只会刷题的笨蛋了，赶紧去医院啊，GoGoGo！”
“小晚，你...”林穆川摇了摇头，女孩已经若精灵似飘走了，完全不给他教育的机会，“真是有颗向上的心啊，希望高考不要失利。”
落座于偏市心的人民医院向来人满为患，一到周末更是挤不动，挂号处排起如龙的长队，一时间如堵塞的水管。
“人好多啊。”
“我去排队，你找个地方坐着。”
“好吧，那我找个地方凉快凉快，你排够了就叫我，我顶替你的位置，然后你去休息，大家轮着来。”
安梦晚说完就找了张公用椅子坐下，拿出手机微亮的屏幕，不知道是在刷短视频还是回朋友消息，脸颊时不时抹上一缕笑，迎来周围视线打量。
女孩是引人注目的，那张圆润可爱的小脸儿，洒脱欢快的性格，当得上半个温暖太阳，怎能不让人喜欢呢。
“叮咚！”
林穆川拿起手机，发现社交软件的来信是女孩，[怎么样啊，穆川，站够了没，站够了就换我来。]
[没关系，我还能站会儿。]
[切，那好吧。]
[我出去一趟，等我回来！]
“喏，我给你买了跟冰棒，这么热的天小心中暑。”安梦晚拿起未拆封包装的冰棍，故意刺激林穆川软嫩敏感的脸颊。
凉爽的感觉让他为之一震，好似迷糊清醒过来，“还是你想得周到，是绿果冻啊，你真是喜欢这个。”
“嘿嘿，以前不喜欢，但是当时白姐姐喜欢，就硬是推给了我，后来就喜欢上咯。”
“白姐姐啊...”
“对啊，那时候白姐姐经常请我们吃冰棍，夏天在公园里玩够了，一身脏汗，白姐姐就买来冰棍，第一口就让我爱上了呢。”
“白姐姐买的冰棍？”
“不对吧，我记得是你经常请我吃冰棍来着，我们还偷偷背着白姐姐吃，就跟你平时给我买肉松面包一样。”
“你在说什么啊，穆川。”
“我小时候兜里可没多少钱，能请你吃冰棍的次数屈指可数，基本上都是白姐姐买给我们的，而且都是绿果冻啊。”
“是么，怎么跟我记忆不太一样，莫非是我脑袋真的出了问题？”林穆川望着形状姣好的冰棍，轻轻伸出舌头舔舐。
“哎哟，不重要了都。”
“你赶紧吃，吃了挂个号，去看那个医生...对了，叫什么来着...”
“人家姓白，白医生啦。”
没多久，男孩终于成功挂到白医生的号，拿着一张小单子上了三楼，经过嘈杂的二楼，三楼人数明显减少许多。
楼层冷冷清清的，颜色单调，消毒水的味道让人觉着抑郁，走廊里除了几个忙碌的护士跑来跑去，几乎望不见等号的病人。
“人好少啊，这层楼怎么没什么人。”
“很正常，我挂的不是什么外科，是精神科。”
“精神科？”安梦晚有些惊讶，说到精神科，不禁联想起精神病...那些疯人院里需要照顾的囚犯，终日癫狂，郁郁而终。
“穆川，你别吓我啊。”
“蠢不蠢，精神科范畴很大的，我又不是得了可怕的精神病，更不会一天到晚嚷嚷着要修仙，长生不老。”
“嘿嘿，开个玩笑嘛。”
“看把你激动的，对了，白医生的诊间在哪儿呢。”
“就在前面了，你在外面椅子上等我，我一个人进去就好。”林穆川指了指棕黑的长板凳，随后进入诊室。
诊室干净通风，明媚的阳光撒进来，填满每处视线，不大的房间装潢简单整洁，给人莫名的舒心感。
“来了啊，是昨天跟预约过我林患者？”
“是的，白医生，前些年我出了场车祸...”林穆川快步走了过去，找了张板凳坐在白医生的的对面。
男人还很年轻，短发干练，带着一副偏厚的眼睛，沉在高鼻脊，三十来岁的年纪已经颇有一番成就了。
“白医生，您还记得我吗？”林穆川掀开额前的疤，“几年前我出过一场意外，损伤了大脑，结果造成奇怪的病症。”
“知道，后天学者症候群症，你是我们医院有史以来的的第一例，忘了谁我都不能忘了你，当年给你做脑手术的主任现在都退休了。”
“太好了，白医生，你记得就好说话了。”林穆川松了口气，“其实我最近发现老梦起过去的记忆，睡得不安稳。”
“嗯嗯，然后呢。”
“那些记忆与我的现实非常有出入，因为我与以前的一个青梅竹马相认，在梦里的记忆出现偏差，有些模糊不清，甚至能记错。”
“哦，真的吗，可以举个列子不。”
“嗯，当然可以。”
林穆川思索片刻，把冰棍的记忆说给白医生听，“就是这样，我相信我的朋友不可能记错，她打小记忆好，这些年来又是健健康康长大，脑子都没磕到过。”
“嗯...”白医生沉默了刹那，然后简单询问林穆川这些年的情况，十分细致，小到生活的细节与习惯。
“原来如此，其实这种情况倒不稀奇，后天性学者症候群又叫获得性天才综合征，有得必有失，你失去部分记忆，获得超人能力。”
“你的额前伤疤偏左侧，当年你伤到的是左大脑，正巧你又是个右撇子，你大脑的优势半球就是右脑。”
“车祸的强烈撞击损毁你左脑的记忆功能，为了实现自我平衡，右脑的潜能强行激发出来，让你在数学，记忆，音乐甚至是艺术方面获得超群天赋。”
“白医生，世界上还有其他跟我类似的人没？”
“当然有，不过纵观全球都是极少数，曾有个家伙因右边脑袋挨了别人一击闷棍，第二天却发现整个世界充满线条，因此成为专业的几何学家，据说他的脑袋因为敲打，连内部结构都发生了变化呢。”
“再比如，还有一个患者在悬崖玩高危跳水，栽下水脑袋碰触暗礁大出血，抢救回来后，未曾弹钢琴的他却成为世界著名的钢琴大师...”
“天，真是神奇啊！”
“嗯，不过是你的情况就大不相同了，患者林穆川...”白医生话锋一转，“你不但是在数学与记忆方面独领风骚，更是音乐上面有崭露头角的天赋，我相信你比很多同患者得到的东西都要多，所以你失去的东西...必然更多。”
“白医生，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办法阻止记忆的改变与模糊？”林穆川黯然失色，眼底的光混沌不堪。
“是的，人的脑部是十分复杂的构造，可以说如今的人类仅开发大脑百分之一，这种症状就目前的医学科技手段，自然是无解答案。”
“梦的离奇失忆，记忆的偏差，还有时不时的走神...一想到这些居然会伴随我的一生，我就十分烦恼。”
“哈哈，这确实呢，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烦恼，可你想想你得到的东西，超群的天赋，这可是别人...甚至连我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福祸相依，患者林穆川，你应该算是因祸得福了吧，以后好好生活，向前看，自然有你的美好生活。”
“嗯，谢谢白医生。”
“没事，以后如果出现什么无法应对的情况，尽管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以后直接打电话跟我预约，可别去下面大排长龙的挂号了。”
“嗯，好的。”
“今天多谢了，白医生。”林穆川挥手与白医生告别，“小晚，我都弄好了，现在才中午，要不我们...”
“咦，奇怪，小晚人呢？”林穆川搔了搔后脑勺，怎么刚刚还坐在长凳上的大活人，一个不注意就没影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