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墨白这时才反应过来,黎雨洛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碎裂元胎昏迷的那一刻。

他想了想,突然用手揽住少女柔滑细腻的腿弯,把她横抱起来。

“教主?!”在少女惊吓的喊叫声中,言墨白抱着她走到了木屋的窗前。

唰啦。

宽树叶编成的床布被拉开,淡金色的晨曦瞬间照进木屋,让屋内的所有摆设都敞亮万分。

被厚厚树叶隔绝住的瀑布水声清脆地响在耳旁。

“呜……”少女傻傻地望着外面,浅紫色眸子里倒映秀丽的山水,脸上的泪珠还在滑落,她微微张开了嘴,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这里……不是玉衡么?

玉衡仙宗里,可是没有木屋的……而且那些同门仙修素来谨慎,不会把自己关在这种不设禁制的地方。

好一会,她才倏地转过头,狐疑地盯向教主,像是在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还在摇光派境内,没有被玉衡长老抓回宗门。另外……”

言墨白轻声说,“叶师侄已经被我杀了。”

少女愣了愣,紧接着瞪大了眼睛:“可教主你是凡人,怎么会……”

元胎修士拥有天生神通护体灵光,无论何时何地,体表永远附着着一层仙道灵韵,即使当时叶胤身受重伤,那些仙道灵韵也不是凡人能够打破的。

“我没有经脉没错,但我修了炼体之法,现在的修为,差不多在筑元后境左右吧。”言墨白说,“况且叶师侄被你伤得很重,护体灵光没剩多少,加上他对我并无防备,杀之不难。”

“炼体……”黎雨洛小小声念着这个词,似是在琢磨这个词的意思。

她很快又就注意到一个细节,语气顿时幽怨起来:“教主那么厉害,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我本不想隐瞒的,你若问了,我自然不会不回答,可你又没有问过……”

言墨白低下头,刚好对上少女紫水晶般的眸子,她咬着唇,好像有话要说。

“雨洛还有什么想问?”

“教主炼体到了筑元之境,那教主的寿元也……”

言墨白轻轻摇头:“炼体一路不修道法,并不顺应天道,天道自然也不会给言某延长寿元。”

“噢……”

少女有些失望地把视线放回窗外。

不远处石崖上一道瀑布如白练悬挂,崖下石上飞珠溅玉,鼻尖嗅到的尽是青草的清香。

此处风景,越看越发觉得与她曾想象过的世外桃源有几分相似了。

而且……

和教主住在同一间小屋子里,教主抱着她看外面的风景,简直就像是……

她静静感受着托着自己腿弯和腰背的手,不是很宽阔,但很有力,也很温暖。

少女缓缓闭上双眼,晨风清凉柔软地扑在她脸上,脸侧长发飘舞,心中浮起的丝丝缕缕暖意,让腹部的疼痛都减去了许多。

鼻尖嗅到的,耳边所听到的,身体所感觉到的……身边的每丝每缕幸福她都不愿放过,生怕眼前的一切都仅仅是浮光掠影,下一秒就会回到冰冷残酷的现实。

哪怕这是一场梦……她也不愿错过梦里的每一分每一秒。

也在此时,黎雨洛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一个问题,又担忧地睁开眼睛:“教主在这里建了一座屋子,是打算……住下来吗?”

“你如今元海有损,经不住长途跋涉。所以我打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等你伤势恢复些再走。”

“可是……”

少女支支吾吾地说,“可是宗门里很快就会有人追过来,我现在的状态若是被追上……”

“其实已经被追上了。”

“诶?!”少女心头一颤,僵硬地望向他,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但他们都被赶走了。”

言墨白不自禁捏了捏她滑嫩的腿肚,刺激得少女缩了缩小脚,“你在担心什么?”

“教主莫要戏弄我!”少女气噎,怒瞪了他一眼,“宗门来追我们的,至少是元胎长老吧,也是教主赶走的?”

“言某哪有那么大能耐。”

言墨白答道:“昨夜你的师尊从西域归来,赶走了前来追捕我们的几位元胎长老,她承诺愿意为我们兜住消息,三个月内都不会有人来搜捕我们。”

少女呆傻地望着他,忽然抬起小手,捏住他的脸,左右一拉。

“不是梦啊。”她喃喃。

“你……”言墨白不知该说什么好,“我曾听说,觉得在做梦的时候就捏自己的脸,若是疼,便没在做梦。却没听过捏别人脸的。”

少女很是认真地说:“捏教主的脸,教主疼了,我也会心疼啊。”

“此话怎讲,难道在梦里扯我的脸,雨洛就不心疼吗?”

“也会呀,会心疼得醒过来……”黎雨洛小声嘟哝。

她悄悄抓住言墨白的一缕白发,苍白的长发从少女纤细的指间滑过。

不久之前还掺杂着许多黑发,可现在只剩下零零碎碎几根了。

木屋里陷入了一阵安静。

许久,少女又低声说:“我觉得……师尊没那么好心。”

自从知道师尊在大殿里用自己要挟教主,对教主做坏事之后,黎雨洛对自己师尊的好感从崇拜直接变成了鄙视。

她咬了咬牙,那么坏的师尊,肯定没安好心,绝对有什么阴谋!

“你师尊……自然是有原因的。”

事到如今,没什么遮遮掩掩的必要了,言墨白决定把蛊毒的事情说出来,“你可还记得你师尊曾在西域中过蛊毒?世人都说那蛊毒奈何不了她,可实际上……”

他把曾经十年里发生过的事情,宗主大殿门内的情形,还有昨夜的经历,全都对黎雨洛复述了一遍。

“原来……原来是这样……”少女听得有些失神,她第一次知道教主和师尊之间的往事。

听到教主曾为师尊化解整整十年蛊毒的时候,少女不由得为他难过起来。

“为什么……教主做了那么多事情,最后还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世事难料,或许是源于天道,或许源于人心,谁知道呢。”

言墨白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说太多,他沉吟片刻,说:“你现在身无修为,想来也没办法辟谷,我去为你准备些早饭。”

他把少女放在床上,走出门去。

“好……”少女正答应着,忽然脑海里闪过当日那只烤兔,浅紫大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惊恐,“等等……”

“教主!”黎雨洛慌慌张张从床上跳下来,跑到门边上,扒着门框往外看,却见白发少年的背影已经离得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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