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幽幽的呜咽声，指缝间有流风掠过。
嘶哑的低语穿透灰蒙的迷雾，复杂晦涩的咒言萦绕耳畔。
在无边的黑暗里，叶挽失去了视野，只能通过听觉和触觉辨认方向。
“虚空神，我来了。”
上一世，叶挽能够自由穿梭于亚空间与现实位面，就是得到了某位虚空神的帮助。当然，她也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或许，迄今为止的糟糕境遇正是代价之一也未可知？
她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前世遇上的那一位，也不确定对方是否还能认出自己。
若是认了出来，那么自己重生的事情就和祂脱不了干系；若是没有认出来，那眼下这般处境可就不太妙了。
虚境，是形而上的灵魂圣地。
也就是说，能够抵达虚境的，只有无形无质的灵魂体。
在涉足亚空间之前，叶挽一直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像是灵魂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一向嗤之以鼻。
然而，在叶挽受到虚空神的牵引，真正降临虚境之后，她才彻底明白，自己以前的思想观念是多么的狭隘。
她的心在颤抖。
混沌之中，时间的观念几近于无。
不知在雾海飘零了多少时日，虚空神的意念才姗姗来迟。
“钥匙……”
“吾之伟力受到禁锢……”
“替吾，寻回钥匙……”
“吾将赐汝，超凡入圣……”
“代替吾，行走物质位面……”
“……”
万幸，和前世不同，看来是一尊比较理智的虚空神。
叶挽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虚空神所想要表达的意思直接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并且自动转化为她能够理解的话语。
“找回，钥匙……”
其实，也不是很能理解……
叶挽强忍吐槽的欲望，快速从中挑出几点关键信息。
“钥匙长什么样？”
“如此……”
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柄巨大无比的造物，静静悬浮于某不知名的星云之内。
“钥匙在哪？”
“圣地守卫者藏匿于相位星球……”
“可钥匙明明位于太空？”
“混淆视听的虚空投影……”
……
交流了许久，叶挽点头致意，缓缓道：“没有问题，我可以帮你找回钥匙。”
“那就拜托了，吾之行走……”
“还有一事……”
“前往虚境某处，吾之眷属性命垂危……”
“事后，吾将送汝回归物质位面……”
叶挽皱着眉，尝试理解虚空神的话语。这是要她，救人？
下一刻，斗转星移的晕眩感包裹了她。
再回神，脚下仍是灰雾。
不对，能看见了！
叶挽睁大双眼，环顾四周，寻找着光源。
不远处，浅浅的微芒在灰雾中摇曳。哪怕光芒微弱至极，对于无尽的黑暗来说，亦是如同火炬那般明亮。
靠近光亮处，隐隐传来几声娇弱的喘息。
落在叶挽耳中，有点像半熟不熟的少妇那种温婉而知性，却依稀留有几分未褪去的清纯的、女性的嗓音。
这……是什么展开……
脚下的步伐顿时放缓。
都是虚空神的任务罢了！
想明白这一点，叶挽轻咬银牙，不再犹豫，直接迈向光源深处。
穿过灰雾，她见到了目标的真容。
翻涌的雾海之上，蜷缩着一只如山岳般巨大的……虫子？
……
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比例是不同的。
现实一天，潜行七日。
173号只坚持了四个小时不到，他便死遁回归现实世界，舱盖缓缓打开。潜行舱里的小正太一脸呆滞，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久久不能回神。
1号支撑了两日便败下阵来，但出舱时的状态要比173号正常许多，只是面色有些苍白，爬出舱室时手有些抖。
撑过两日，这是泽田栗川心中较为理想的标准。
可眼下只有两人出局，24号和零号仍然坚守阵地，在里边浴血奋战。
这个结果大大超出他的预料，让他无比激动。
每过一分钟，泽田栗川的情绪都会高涨一丝。如此优秀的实验体，还是两只，怎能不让他兴奋？
然后……
一日过去。
两日过去。
三日过去……
……
五个多月过去。
泽田栗川死死盯着那两块漆黑的屏幕，眼中满是血丝。这些时日，他将一部分研究所的工作托付给了值得信赖的人。
24号与零号的生命安全是放在第一位的。泽田栗川亲自设计维生方案，保证两人深度潜行的身体无碍。
有关数据的找回，他花重金请了不少能人。但可惜，没有一个人能让屏幕重新亮起。
除此之外，泽田栗川开始思量该如何向军方解释了。别说这两个孩子，这项实验都绝不能让军方知晓。
还有就是……
开什么玩笑？！！！
这两个孩子居然在里边熬过了三年？
她们这是把整艘船的人全杀光了，然后将食物全部收拢在自己手里？
有史以来，在风信子号的时空留影中，从未有人能存活如此之长的时间。哪怕是以往颇负盛名将军元帅，也只能将存活时间延长至数月。
这已经是人类的极限了。
如果不是时空留影本身出了问题，那么此时此刻，泽田栗川正在见证奇迹。
一个诞生于他手的奇迹！
现实世界，第157天。
属于24号的舱盖缓缓打开。
泽田栗川第一时间冲了上去，领着一帮人仔仔细细地检查着24号的身体指标与心理状态，生怕出了一点儿差错。
出乎意料，24号的精神状态良好，只是身体因为长时间躺卧而造成轻微的肌肉萎缩。
到了这个时候，泽田栗川也不急着询问虚拟世界发生的一切，而是全力确保实验体的身心健康。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轻声问道。
这一下子，直接令周围的研究员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泽田部长这幅模样，收起了浑身的刺，眼里闪烁着隐忍，和对真理的追求。
“嗯……”
24号张了张嘴，有些吃力地回应了一声。沉默已久的声带再度发声，顿时拉扯出一阵轻微的酥麻和瘙痒。
“零……号……”
她的嗓音细若蚊蝇。
泽田栗川和周围的研究员不约而同地扭过头，看向了最后那台封闭的潜行舱。
舱内的银发少女仍在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