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薇尔听到铃铛声的时候,她手上的动作一滞,眼中不再充斥恶意,而是恍惚与茫然,此时浑身鲜血的她,正站在断去一只手臂的路德面前。
对方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那双苍老的双眼中原本的戾气与恶意渐渐消散,化作震惊与悔恨。
路德想要挣扎起身,但却不行了。
“不……大人,我并非故意,我的灵魂……被污染了……”
“我会原谅你。”
“感谢大人一直以来的宽仁,以后不能跟随您的左右了,我很抱歉。”
“……”
薇尔沉默不语,转头望向了身旁的战场,还活着的人渐渐停止了互相之间无端的恶意伤害,看着死伤惨重的自己人,她不禁心中一股寒意,不禁自语道。
“人不非人,永远都是如此的脆弱,哪怕我们在凡人眼中已经强大无比,但在真正的非凡神秘面前,却什么都不是,真是悲哀……”
随着队伍中人死亡的越多,那道铃声也越来越近,仿佛那个家伙正在寻着消逝的生命而来。
薇尔之前不知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让她这个年轻人来领队,现在她懂了,原来是家族不舍得死那些中流砥柱,反而是她这样的年轻一辈,既忠心而且就算不小心死掉了也没有关系,反正还能够再生。
双眸微闭,深吸了一口气,她睁开眼最后望了一眼已经精疲力竭无法动弹的路德,薇尔长吐出了一口气,当转过身去的时候,她还是有一刻的迟滞,有着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背对了他们,冲向了赫西雅那边。
赫西雅在火蛇盘绕的环中,并未受到黑影来自灵魂层面的手段影响,所以在她和西蒙娜眼中,薇尔他们就是突然间开始莫名其妙的自相残杀起来。
看着他们此时的惨状,赫西雅也是不禁冒出冷汗,她控制不住的转头看了一眼西蒙娜,西蒙娜似乎正在深思着什么。
这让赫西雅放下了心,人偶小姐给的东西还是很靠谱的,就是消耗的有点大,她顶多再支撑一段时间。
而她去观察西蒙娜有没有伤害她的想法时,在注意的情况下,薇尔冲了过来,当反应过来的时候,薇尔已经撞在了火蛇的围绕上,金发的骑士姬抱着火焰砸落在地。
赫西雅与西蒙娜皆是紧张了起来。
这里没有血湖泊的覆盖,也没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污染。
薇尔从地上艰难的撑起身子,却被一只匕首抵住了喉咙,西蒙娜冷眼俯瞰着这位狼狈的金发女骑士,说道。
“你想干什么,不要乱动,不然我保证让你人头落地,这事我可最拿手了!”
“……”
赫西雅暗暗心惊,没想到自己仅仅一瞬间的分心就让薇尔冲了进来,可见她和薇尔之间的差距,两人并不是一个等级上的,她一个刚晋升还不熟悉的白银阶,面对一个黄金阶快踏入宝石阶的战争骑士,正面的对拼的话可能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西蒙娜心神有些紧绷,她虽然同时黄金阶,但即使对付如今负伤累累的薇尔也需要小心谨慎,万一薇尔爆种了,她可就要倒霉了,她现在只希望白露能够回来。
在这个世界上,战争教会的道路是最好走的,毕竟人类天生就有心有杀意,也是最好感悟的一条根源了。
绝大多数人都是战争这条道路之上的。
薇尔原地坐了下来,冷静的望向了赫西雅,她看到了那颗让她很是忌惮的十字光粒,其中蕴涵的威猛能够轻易灭杀她,而它就在赫西雅的手中,这个女孩操控了火蛇。
稍微停顿了一下后,薇尔开口说道。
“我出一千金,换我的命。”
“啊?”
西蒙娜听到这个数字差点手软把匕首掉在地上,她到现在还没有见过一次一百金的交易呢,结果薇尔张口就来千金买命,她属实被这骑士姬的豪气给震慑住了。
赫西雅也是抖了一下,不过她并不在乎数字多少,而皱起了眉头,望向地上坐着的那位骑士小姐,她说道。
“我并没有伤害你的打算,薇尔小姐。”
“我的意思是让你救我,我并不想死在这里,如果您有什么办法逃出去的话,一千金是希望您能带我一程。”
薇尔抬头看向赫西雅兜帽下的那张脸,又加了一码:“赫西雅·缇兰,我应该没有记错你的声音,我听说了缇兰家的惨案,没想到你还活着,关于这个,我知道一些事情。”
“……”
关于自己家的事,赫西雅不由微张着嘴巴,久久未能言语,她还没有来得及答应,就感觉到火焰正在剧烈的燃烧,有东西撞在了火蛇的墙上!
三人转头望去,那血中阴影已经望向了这边,正当它要伸来自己的影响时,一杆暗红木枪钉死了那条阴影触须,身形庞大的血中阴影望向了长枪投掷而来的方向,却被下一只长枪贯穿了身体。
恶意无形无质,长枪即使完全贯穿过去也造成不了实质的伤害。
就在血中阴影重新凝聚成一团由触须组成的大家伙时,大门的方向,一个几乎与数十米高大门等高的巨大身形出现,他跨骑着白骨马,青黑的壮硕身体长着四条手臂,一手执枪,一手握着权杖,上面挂着三只红穗铃铛,剩下的两只手则牵着马绳。
随着哒哒声走了进来,带着一身猩红的煞气,这仿佛杀穿了一片血海的骑士,但他的脑袋却是一颗苍白的鹿头骨,无瞳的眼睛望向了那只挡在路上的血中阴影。
“不可直视!”
薇尔的声音让赫西雅回过神来,连忙转过头,不再去看这场超过他们层次的战斗。
无形无质的恶意,厚重深沉的杀意,两股潮水狠狠的对撞在了一起,灵的激荡让赫西雅脸上青白交加。
召唤出血中阴影的枯萎之瞳,眼见那鹿头出现,仍然不相信对方能够抗衡自己驯养的灵界海兽。
“不,杀死它,快点杀死啊!”
血湖泊中蕴藏的恶意不断被杀意抵消,但那些杀意却仿佛用之不竭般,不断汹涌的从鹿头骑士的身上逸散,随着他将权杖戳在了地上,铃声响起,这件封印物的使用让血中阴影加剧了消融。
枯萎之眼没有参与对抗的能力,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积攒了数百年的恶意被消耗掉,除了无能狂怒之外,就只能将怒火发泄在湖泊中央那个早就碎掉了怪婴身上。
“父亲……”
他一脚踹开了脚边长嘴的肉块,怒目睁圆,等着那鹿头骑士,有些歇斯底里的自言自语着。
“他不可能战胜的了我驯养的巨兽!绝对不可能!”
白衣老者平静的看着。
红与黑混杂揉合,鹿头骑士将手中长枪放下,扬马前奔,抽出背着的红剑,从上而下,红将黑斩为两半。
当它来到草地上,唯一的花朵正开着,正当他翻身下马,走过去要采摘的时候,一只纤巧的小手却率先摘下了白中带紫的花朵。
原本盛开的花朵逐渐闭合,化作了待放的骨朵,白露握在手中,挑衅似的冲着那位鹿头骑士一笑。
“被人摘了果,感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