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澈那离开之后，林晚清并没有在路上有半分逗留，便径直回了东域仙门修士聚集的地方。
东域在此处驻扎的地方是一座座院落，因为东域和南泽的关系比起北渊更近一些，所以东域有资格在南泽购置属于自己的产业，弟子们也就不用去客栈住店。
一如她先前只身前往北渊魔修聚集地一般，她回东域修士驻扎的地方时，也吸引了不少视线。
不同的是，那些北渊的魔修看向她时，是仇恨、惧怕和愤慨的视线。
毕竟东域和北渊积怨已久，她也丝毫没有遮掩自己东域修士的身份，但那些魔修却无一人敢对她动手，因为她剑意外放着，只要有人敢对她前进分豪，瞬间就会被剑意撕碎。
而这些东域修士……林晚清朝着东域修士们看去，他们看待自己的视线，是崇敬、钦佩还有信任。
真的是很不一样的视线，因为她是东域此行的互道长老，也是全场地位身份最高的人。
按照以往林晚清淡漠的性格，她回来的时候不会看向任何人，视线总是直直的看着前方。
可现在，她却看向了这些她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东域修士，拿着他们的视线和北渊那些魔修的视线做着对比。
林晚清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些东域的修士也是如此。
在他们的心里，林长老和他们的年岁相仿，却因为极高的天资和修为完成了从弟子到长老的跨越，这些修士里甚至还有和林晚清一个时代的人，也曾毕恭毕敬的叫过林晚清一声师姐。
可现在，曾经的林师姐从弟子晋升成了长老，此时再相见他们却只能称呼一声前辈。
这地位的骤热变化并没有让这些修士感到人与人之间差距之巨大，他们反而只是对林晚清愈发的恭敬和钦佩，于是乎，在发现林晚清一反常态的朝着他们看来的时候，这些修士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这些人虽然还没到敢去和林晚清搭话的程度，但也是在心里不由猜测。
会不会是我这几天的修炼引起了长老的注意，觉得我是可塑之才？
因为东域内没有妄宗宗主那种程度的空间修士，所以东域的修士们是提前了好些天赶路来的南泽古战场，比起北渊魔宗，东域修士已经驻足了很久，有不少修士都没有停下平日里的修炼，他们觉得会被林晚清看见，也是合理。
甚至因为林晚清当初唯一弟子魔堕，便再不收徒，有人开始幻想，自己会被林晚清看重，收入门下成为她新的弟子。
但还没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发散，林晚清便缓缓收回了视线，然后走入了属于自己的院内。
如果此次历练有十分熟悉林晚清的人也在场，那就能很轻易的看出来，从刚才林晚清回来开始，一直到她走入她的小院，林晚清的心情就一直处于极度糟糕的程度。
心情糟糕的缘由，很显然就是她方才和江澈的谈话，还有先前在心里不由比较的，北渊修士和东域修士看向她眼神的对比。
这份对比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源自于从她心里，更深层次的一场比较。
这场比较，取自于……
当初还在东域修炼的江澈，和方才彻底堕入魔道的江澈，两者看她的眼神。
对于林晚清来说，在她记忆力两位不一样的江澈看她的眼神，和此时正道修士与魔修看她的眼神，都不相同，又有几分相似之处。
当初还在东域修炼的江澈看她的眼神和此时东域修士不同，当初的江澈看她时，总是带着蓬勃的朝气、信任和亲近。
比起这些东域修士，当初的江澈要少几分疏远，不只是把她当做上位者敬畏，而是将她当做最亲近的人。
而此时堕入魔道的江澈，看向她的眼神虽然带着笑意，但更多的是冰冷、疏离……
比起那些北渊的魔修，江澈看她的眼神疏远更多，不理解更多，就连敌意都要更多……
四种眼神，互有联系又仿佛截然不同，在林晚清心中交替浮现，让林晚清原本淡然的眸子轻轻抖动，让她原本舒缓的柔夷也缓缓握紧。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所以就无法接受江澈先前眼神里那仿佛是责备的敌意。
仙魔殊途，这是自有魔修开始，就贯彻了整个五大域的理念。
林晚清只觉得自己是贯彻了这亘古的理念，贯彻到即便堕入魔道者是江澈，她也不会犹豫。
而江澈的想法呢？
林晚清不明了，一如她到现在也不理解江澈为何要堕入魔道。
但林晚清能看出来，江澈和她一样，也对四年前那场雨夜没有释怀。
他又有什么无法释怀的？
堕入魔道本就是他的罪。
难不成是我当初对他挥出那一剑，他无法理解？
但他应当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也应当知道，仙与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为何……
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林晚清走入了院内，原本毫无破绽的表情开始出现些许裂痕。
她淡漠冰冷的眸子总归恢复了几分生气，她不解、她烦闷……
林晚清甚至想好生发泄，想拔出她的灵剑，将这院落她所能看见的一切都刺个千疮百孔。
这份想法其实在四年前就已经在林晚清心中生根，直到现在也终于发芽。
而林晚清作为无垢仙体，道心无暇才能发挥仙体最强的威能，此等杂念显然对她来说是极大的阻碍。
父亲或许就是因为查明了这一点，才让我来这里，了却那因果……林晚清在心里默默想着，然后为了压制心中的杂念，走入了房内盘腿坐下，开始运转无垢仙体的修炼心法。
心中原本冒头的嫩芽缓缓萎缩褪去，可回想着先前那些东域弟子看着自己崇敬的眼神，林晚清心里不由的有些孤寂。
因为没人可以理解她。
或许这就是求仙问道的悲哀……林晚清心想。
毕竟从她记事起，她就因为极高的天资和同龄人疏远，一直到现在能察觉到她心中想法的人又有几个？
让她前来了断因果的父亲算一个。
带她修炼，在江澈入魔之后宽慰她的师尊算一个。
还有……
江澈……
想到这里，原本闭上双眼的林晚清眉头一皱。
心中的杂念再度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