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梦晚,迟非晚...”

林穆川念叨着这两个名字,一个略感陌生,一个十分熟悉,他觉得不妥,又拿出一张炫白的纸张跟笔。

他照着短信里一笔一划写出“迟非晚”三个字,又根据记忆写出“安梦晚”三个字。

两者放在一块,似乎没什么关联性。

“是我太多虑了吧,世界上本就无奇不有,就算是出现两个‘安梦晚’又怎么样,小晚就是小晚,这点我已经确认过了。”

没错,他根本不必去怀疑猜忌,俩人的过去记忆鲜明,种种迹象表明,安梦晚就是小晚,不可能有丝毫纰漏与伪装。

“我最近是睡太多了,脑子不清醒了么。”林穆川放下笔,把那张写着名字的纸张揉得皱巴巴,扔进垃圾桶。

如今的他无法控制脑髓滋生的猜忌,只能不断给自己暗示,不断提醒自己,女孩平日里的关心如一双温柔大手,轻轻抚平他的焦躁不安。

“好了,林穆川。”

“你冷静点儿啊,下午就要过去给人家有钱小姐当家教了,第一印象最重要,现在这样神神颠颠的,让人小姑娘害怕了,给刷下去怎么办。”

林穆川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微微的红润与疼痛压下那些扭曲的思想,他突然感觉家里闷得喘不过气,于是准备下楼去买一支冰棍。

推开门的刹那,对面隔壁的门同样推开,如同旋转的镜像,未知的恐惧在他心底升起,可见到女人温良端庄的面貌时,又渐渐散去。

“又这么巧啊,穆川是打算去哪儿啊。”

“去...去楼下买冰棍,家里太热了,闷得慌。”林穆川回答得犹豫,“白瑕姐姐呢,姐姐是准备出门去?”

像是一场毫无征兆的邂逅,但似乎早有准备。

他有些分不清了,分不清是偶遇还是预谋。

“哈哈,家里没有饮料了,我去楼下买几瓶饮料,要不然我们一起吧,正好我缺少个超市伴儿呢。”

“嗯,我没什么问题。”

“那就走咯,感觉每次出门都会撞上你呢,难不成是月老故意把我们俩连在一起的?”

白瑕抬起林穆川的手臂,观察他纤弱的腕骨。

“干什么啊,白瑕姐姐。”

“我看看你手臂上是不是真的有月老的红绳啊。”女人的开朗与活泼仿若与生俱来,让人分不清真假。

“白瑕姐姐别闹了,话说姐姐最近一直在家,成天吃喝玩乐都不出门,难道没有工作,是个无业游民?”

“哇,穆川你问得还真是一针见血啊!”

“姐姐我最近确实没什么工作,倒不如说是受够了某些活在他人世界的日子,干脆就放飞自我逃了出来。”

“哦?”

“听着好像是网络小说里背负不公命运的主人公,最后遭受不了家族的拘束,决定坚持本心,归隐小城市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哈哈哈,你这个比喻还挺贴切呢。”白瑕的干净笑容回荡狭小的楼道,折返入耳,清脆若泉滴击打山石。

“我猜对了?”

“当然猜错啦!”

“如果我真的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那我干嘛要住在这种便宜出售的烂房子里呢,我大可搬去市中心的公寓,那里多好啊。”

林穆川撇了撇嘴儿,没有反驳女人,“姐姐说得是哦,看来我最近得少看点小说了,不然什么现实都带入小说怎么行。”

“别聊我了,我没什么好聊的,说说你吧。”

“你前天跟我说小晚替你找了家不错的家教,现在情况如何了啊,是还没有联系你,还是说你给刷下来了。”

“给刷下来了不要紧,姐姐这里有好几个不错的货色,你能力不错,再经由姐姐一手操作,咱们百分百能成,狠狠捞他一笔!”

林穆川抽了抽嘴角,吐槽道,“白瑕姐姐,你这说法要是落到朝阳民众手里,指不定十分钟后请去派出所喝茶。”

“嘿嘿,人嘛,活着总要找点乐趣,否则人生多无聊啊,循规蹈矩过完一生,就算是不负初心了?”

“穆川,你觉得呢?”

“我没有想法,白瑕姐姐,我只是想安静过完一生,如果可以的话,平平淡淡对我来说才是真,五颜六色的生活我过不通透,也过不明白,更过不开心。”

“呵呵,这样啊。”

“那如果你的性命突然只剩下三天,你还是选择坚持本心?”

女人的眼尾掠过一丝打量,在阴暗的楼里惹上灰白尘埃。

“这个我就无法评价了,因为我的性命不可能突然只剩下三天,如果有那么一天,或许我会重新考虑。”

“原来如此。”

“你到底有没有被刷下来,姐姐在意的是这个。”

“还没呢,我今天下午会过去一趟,面试成功就能留下,不成功到时候就得来找白瑕姐姐江湖救急了。”

“吼吼,话说你知道对方的资料不,如果不知道资料的话,可是很难做出应对的哦,毕竟每个学校的教学模式不同。”

“知道,是个女孩子,就读高明女性私立高中,听小晚说那是有钱人读的学校,但我不担心,因为那所学校的前十名就火箭班前三十水准。”

“名字...叫迟非晚。”

“迟非晚啊...”白瑕视线定格,汹涌的气血瞬间淹没心脏, 充至四肢百骸,面容却若水波般宁静。

“这所学校我听过,虽然上限确实不如大名鼎鼎的英才高中,但人家下限低啊,几乎大部分人都在平均分上下,颇有教育水平。”

“加油啊,穆川。”白瑕提着塑料袋,里面装着几瓶缤纷的饮料,“姐姐虽然不能帮你什么,但是精神与你同在。”

林穆川舔舐着还剩下半截的冰棍,整个人心情愉悦不少,再没有此前的烦闷,“谢谢你啊,白瑕姐姐。”

女人轻垫脚尖,踩着轻灵上台阶,在门口迟钝,“哦对了,关于刚刚那个‘如果你的性命还剩下三天’的回答,其实我还问过其他许多人呢。”

林穆川没有言语,沉默看向女人,“穆川,你的回答在我遇见过的诸多回答者,是最最让我不满意的。”

林穆川的心倏然震颤,心脏的跳动不由自主加快,喉头滚动起伏,咽下干涩唾沫,“为...为什么这么说。”

忽然,她笑了,笑得是那么完美,挑不出一点毛病,“因为穆川你啊,是个胆小鬼,不敢改变自己的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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