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午间时分。

躺倒在床上的瞬间，柳旭突然发觉，自己好像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刚才的红衣幻象了。

房间内也很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确定事情是否解决的柳旭，若有所思地将怀里的《练气期修炼指南》掏出来，瞥了最后一眼之后，便脑袋一晃，靠在枕头上睡了过去。

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至少，等柳旭再度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恢复不少了。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

在他拿掉自己额头上盖着的湿毛巾，张开眼睛望向天花板的同时，那个红衣白韵涵的幻象，就好像是专程在等着他似的，漂浮在天花板上。

可是，这一次，对方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再发疯。只是静静地盯着他看。

房间里很静。除了柳旭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

对视片刻过后，柳旭默默地将手伸进怀里，再度摸出了放在怀里的那本《练气期修炼指南》。

他仅仅只是动了一下念头，那本指南便瞬间幻化作了《癫火心经》的模样。并开始微微发出震动，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无视了一旁的幻觉，柳旭将《癫火心经》翻到了“图鉴”的那一页。

不出所料，新的图鉴出现了。

“状态【精神过载】”

“使用癫火教的仙术就意味着注视癫火，长时间的注视会降低精神”

“精神值降至最低会引起过载，令幻想生天的能力暴走，从潜意识中制造出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任何东西”

“若不及时休息，幻想生天的能力会失效”

“——”

“将更加强烈的【精神过载】状态献祭，也许可以领悟新的力量。这应该就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读完这一行字之后，柳旭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事情。

使用幻想生天，所消耗的不仅只是真气，还有自己的精神。若是消耗太多精神而导致自己感到疲惫的话，这份能力就会脱离自己的控制，并制造出一些古怪的东西。

而且，这种能力还有一条规则。

在进入疲劳状态之后，幻想生天的能力会逐渐失效。同时，还会使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消失，或是变回原状。

这也难怪。

如果没有这些副作用的话，这力量未免也有些太过bug了。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开始盯着漂浮在自己头顶上的红衣白韵涵，冷不丁地开口了：

“我好像明白了。我先前的想法， 全部都错了。”

柳旭合上手中的功法，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

“你不是邪祟，也不是单纯的幻觉。你是我在能力暴走时，从潜意识里所想象出来的师傅。这样解释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我说过了啊，徒儿，你只是需要休息。嘻嘻嘻。”

大概是由于柳旭睡了一觉精神恢复的原因，这份幻象已经不再如一开始所见那样癫狂了，什么都没否认的同时，仅仅只是多干笑了两声，便再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了。

柳旭闭上眼睛，试着将自己的大脑放空。

接着深吸了一口气，吐出一个字来：

“散。”

待到再度张开眼睛的时候，那幻象已经消失了。而他手中的那本书，也从癫火心经的模样变回了那本练气期笔记。

“看来，以后还是得多注意休息，尽量避免长时间使用仙术。”

躺在床上的柳旭侧了一下脑袋，如此自言自语道：

“……不过，这样的话，我有必要先分清楚，究竟什么东西是真的，什么是我想象出来的。”

躺在床上的柳旭侧了一下脑袋，自言自语道。随即坐到了一旁的桌子前，拿出纸和笔，开始将自己脑袋里的问题一个一个写下来。

【有没有可能，我手里拿着的书，从一开始就是《练气期修炼指南》？】

【所谓的《癫火心经》，其实，从一开始就是我想象出来的？】

为了确认这个问题的答案，柳旭望向了不远处的书柜，随手对着书架那么一招手，一本名为《钓鱼百科：垂钓经验谈》的书便从书架当中飞出，来到了他的手里。

柳旭再度闭上眼睛，随手将那书在手中掂了掂。

再度张开眼睛的时候，那本与钓鱼相关的书籍，竟然变成了另一本《癫火心经》，只是纸张看起来没有那么破旧罢了。

见状，柳旭在这两个问题的后面，默默地又打了一个更大的问号。

他继续写了下一个问题：

【如果癫火心经是我想象出来的功法，那我学会的仙术，到底是怎么来的？】

【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象？然后我用自己想象出来的功法修成了筑基？】

看着纸面上的这几个问题，柳旭突然觉得，这未免有点过于异想天开。

自己给自己想象了一本秘籍，然后还给自己编了一个门派出来，然后还用自己编出来的功法，把自己给修成筑基……

什么疯子行为？

要真是这样，是否有点离谱？？

但仔细一想，又好像并非不可能。

毕竟，《癫火心经》在最开始的时候，什么都没显示出来。只有当自己无意间用出了相关的能力之后，它才会将能力的使用说明记载到上面。

……不会吧？难道我真是个癫子？？

明显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的柳旭，心态顿时有些不太好。

不行，必须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思索了一番之后，柳旭便找到了突破口。

他得先弄清楚，这本练气期指南，是怎么到他身上来的。

在联想到白韵涵先前的那种奇怪反应之后，柳旭便觉得，很有必要拿这件事去问问她。

想到这里，柳旭便打算拿着这东西前去寻找白韵涵。

“你怎么出来了？烧还没退吧？”

见柳旭又从山上走了回来，白韵涵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惊讶，多走几步之后迎了上去。

“韵涵姐。我问你一件事。”

感到浑身上下轻松不少的柳旭，将手中捏着的那本《练气期修炼指南》，对着白韵涵递了过去：

“这东西，应该是你的吧？”

“这个……。”

白韵涵并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却藏不住马脚。

她犹犹豫豫憋了好久之后，这才突然以一种看似开朗的语气，开口承认了：

“嗯。总、总之，也不是特意为你写的，……只是我以前总结的一些经验而已，碰巧遇到你的时候，就递给你了……”

“什么时候？”柳旭皱了一下眉头，继续追问道。

要知道，他完全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记忆。绝对是某个地方出了差错。

被柳旭这么一问，白韵涵的目光竟再度躲躲闪闪起来：

“……不、不就是一年多以前吗？……你不是自己都记得这件事……”

因急于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柳旭一开始并未对白韵涵这么做的目的多加思考，继续问了下去：

“所以，当时那个自称左往道人的蒙面长老，就是韵涵姐你，对吗？”

白韵涵又磨磨蹭蹭了许久，这才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开口了：

“……我、我不是不想承认，我只是觉得，承认了之后，你又要说我总是故意逗你玩……”

“韵涵姐。无论如何，只有这件事，希望你告诉我真相。”

柳旭用力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头，随后将那句话问了出来：

“你所那天给我的，确定就只是这本手写的笔记，而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对吗？”

见白韵涵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不像是在继续骗自己的模样，柳旭松了一口气。

“所以，你到底怎么了呃，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些？”

白韵涵抬起胳膊，装作用手指梳理头发的同时，刻意用袖子遮挡了一下自己的脸。

当然。她所说的话里面，也不全都是真话。

就比方说，最开始的那句“也不是特意为你写的”。

那可是一句彻彻底底的大谎话。柳旭这本《练气期修炼指南》，世上仅此一本，完全就是她专程按照长时间对柳旭的观察，为他量身打造的。笔记中的一笔一划，毫无疑问都是她利用业余时间亲手写上去的。

但在好不容易写好了笔记之后，白韵涵却有些不好意思当面将这笔记交给柳旭。

于是，她就编了“左往道人”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乔装打扮一番之后才将笔记送到了柳旭手中。

眉头有所舒展的柳旭，总算是弄清楚了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事情的客观真相，应该是这样的：

首先，一年前，乔装打扮的白韵涵， 伪装成了一个名字古怪的内门长老，将《练气期修炼指南》送到了自己手里。

然而，也不知道是自己发疯亦或者是其他什么缘故，他竟然将这本基础的修炼笔记想象成了一部诡异的功法，并且还真的按功法上的说明，成功修炼到了筑基。

虽然难以置信，但真相很可能就是如此。

“……所、所以，我还以为你不需要这东西，就把它丢了呢……”

白韵涵侧着脑袋，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反复捏着自己的手指，抿着嘴像是要把笑容强行憋回去：

“其实……我真没想到，原来你这么看重它……嘿嘿……”

我们一般管这种表情叫傻乐。

不过，在这样的奇妙气氛当中，有一个人的表情却不同寻常。

那人是叶语墨。

虽然叶语墨全程都在一旁观察，没有多说一句话也没有动作。但是，这是有理由的。

从柳旭那些听上去好像颠三倒四的话语中，她俨然是发现了某种端倪，心中也渐渐诞生了疑问：

——他真的只是靠着那一本普通的笔记，将自己的修为迅速拔高的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所看到的东西，和我们所看到的……不一样？

毕竟叶语墨前世看过不少小说。她的直觉正在告诉她，这件事里面肯定有古怪。

只是，暂时她决定先按兵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