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妮耶说着，慢慢用橡皮将第一张纸上的大白鹅擦掉。
可即使这样，第二张纸上的大白鹅仍然存在。
“但仍有一小部分的情绪碎屑，现世无法将其消化。”
“它们会像铅笔画出来的石墨碎屑一样，留在与自己紧密贴合的另一个世界里。”
海妮耶将第二张纸递给夏楠，继续说道。
“这就是暗域。”
夏楠听懂了海妮耶的意思，但她还有些不理解地问道。
“那为什么不用橡皮，把这只大白鹅也擦掉呢？”
海妮耶又在白纸上画了一只浑身战栗的大白鹅，接着开口反驳道。
“首先，这是大天鹅，不是大白鹅。”
“其次...这就是问题所在。”
“暗域没有所谓的橡皮，它就像是现世的倒影，在某些方面，它会被现世影响，但在另外一些方面，它们又不会被现世影响。”
说着，海妮耶又将两张纸贴合到一起，然后第二张纸上出现了第二只大白鹅...大天鹅。
两只天鹅有部分重叠在一起，显得轮廓更加深邃了几分。
“大量无法消解的负面情绪在这里堆积，直至汇聚成型。”
“这就是暗域会变成这样的原因。”
夏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连忙问道。
“等等...所以地狱和鬼魂根本不存在？”
“存在的只有暗域和这些由负面情绪组成的怪物？”
夏楠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秘密。
海妮耶对夏楠的思维敏锐和跳脱感到有点讶异，她点了点头，证实了夏楠的猜想。
“是的，现世里教徒们口中的地狱即是暗域。”
“包括传说故事里的阴间，也都是暗域的别称。”
海妮耶继续解释道。
“尽管暗域和现世在大多数情况下互相平行，但总有一些特殊的人，就像你，会通过某种方式从现世到达暗域。”
“有的人看到早已过世的家人，有的人看到了狰狞可怖的怪物，但他们大多数都是惊鸿一瞥，几秒后就会安然无恙地回到现世。”
夏楠嘴巴微张，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
思虑片刻后，她震惊地反问道。
“所以那些都市传说和鬼魂的故事也许并不是假的，而是那些人误入暗域的亲眼所见？”
海妮耶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夏楠的猜想。
夏楠被庞大的信息量冲击得一时间难以回过神来。
不过言归正传，夏楠比起震惊，还是更需要想想自己该怎么离开。
毕竟...夏楠并不属于几秒后就安然无恙离开的那群人。
“所以...你还认识其他像我这样的人吗？他们是怎么离开的？”
海妮耶摇了摇头。
“你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人类。”
“其他的都是道听途说，不过...”
海妮耶说着将两张纸塞进夏楠手里，让她将两张纸互相平行地拿着。
“不过我知道你怎么才能逃离这里。”
海妮耶拿起铅笔继续说道。
“构成暗域生物的负面情绪，我们称它为暗能。”
“当一片空间内的暗能发生巨幅变化时，就会在现世和暗域之间扯开一条通道。”
说到一半，海妮耶捏着手中的铅笔走上前来，猛然一扎，直接将夏楠手里的两张纸捅破。
同时，这支铅笔也变成了两张白纸之间的桥梁。
“只有这样你才能离开这里。”
夏楠得知有逃离的方法，自然感到欣喜，但...
“怎么才能让暗能发生巨幅变化？”
夏楠不禁问道。
海妮耶再度摇头。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里并不安全。”
说着，海妮耶将身轻体柔的夏楠再度推开。
转动把手，打开房门，在确认走廊外没有危险后，她回过头来，继续说道。
“我可以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但你得跟紧我。”
别看海妮耶造型和怪物一样诡异，但人却非常友善和热心，这让夏楠感到十分意外，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谢...谢谢...”
“可你为什么要帮我？”
夏楠不自觉地问出一个蠢问题，但她也的确感到好奇。
毕竟别说暗域这种凶险之地，就连现世里的大部分人类都非常自私。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别说像海妮耶一样帮助夏楠，就算不为了私欲而害他，都算夏楠幸运的，更别说这位大善人还是位声音好听的少女。
海妮耶思索片刻，一如往常地面无表情说道。
“因为我是军人。”
“保护小孩和女人是我的天职，更何况你两个都占。”
海妮耶俯视着夏楠，她的身高接近一米七，而夏楠现在的身高只有不到一米六，看起来的确不像是成年人。
这句话让夏楠有点尴尬，心里又莫名有几分窃喜。
假如夏楠还是那个一米八的小伙子，也许海妮耶并不会帮助她。
这也点醒了夏楠，如果换作是以前，夏楠一定会对和海妮耶的奇妙邂逅想入非非，但现在...她不仅变成女孩，而且还是只幽灵。
想要把眼下的恐怖故事发展成恋爱故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况且谁知道海妮耶面罩下的是什么？有可能是一张漂亮的少女脸蛋，但更有可能是怪物的恐怖面容！
还是算了吧，不要多想，老老实实逃命要紧！
海妮耶走出房门，对着夏楠打出一段军用手势。
夏楠当然看不懂，但也紧跟在海妮耶的身后。
两个少女一前一后，鬼鬼祟祟地离开房间，来到了医院的外科走廊。
外科的走廊不同于精神科的走廊，这里空空荡荡，倒也还算整洁，基本没有那些诡异生物，显得格外寂静。
只有两边手术室大门上的玻璃小窗里散发着不同寻常的红光。
不过手术室的蓝色大门紧闭，夏楠踮起脚来好奇地往里看去，也什么都看不到。
海妮耶见状连忙把夏楠拉了回来，并告诫道。
“想要在暗域活得久，少听少看少走动，明白了吗？”
夏楠闻言尴尬地挠了挠头，但还未等她说些什么，海妮耶就牵起夏楠的小手继续往前走。
海妮耶的手很软，也很温暖，但是并不光滑，粗糙的伤疤和老茧轻轻摩擦着夏楠细嫩的皮肤，
夏楠顿时小脸一红，霎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本身女孩子间牵个小手很正常，海妮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但问题在于夏楠并不是女孩...至少以前不是。
虽然夏楠近乎本能地感到一阵暗喜，还有点小刺激，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萌生出一种占到海妮耶便宜的负罪感。
可纠结半天，夏楠感受着手里的温度，最终也没有说出个什么。
这种事她要怎么说出口嘛？太羞耻啦！而且万一说自己曾经是成年男性，海妮耶突然不帮她了怎么办？
夏楠选择了退缩，但就在她因为自身性别而患得患失的时候，不远处手术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海妮耶立马将夏楠护在身后，抬起手里的复古款狙击枪。
这外科的走廊基本没有供人躲藏的地方。
大部分的房间都被紧锁，因此海妮耶只能正面应敌。
就在夏楠和海妮耶紧张到屏住呼吸的时候，一道极其小巧的身影踩着熟悉的旋律，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
有多小巧呢？
大概只有不到夏楠的小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