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到了白绾绾和江澈约好的去辩证江澈说辞真假的日子。
江澈将在修补好的衣裳丢到了白绾绾的床榻上，随后就走出了这屋子。
虽然白绾绾的伤势还没好，但也已经有了行走和适当动用灵气的能力，她知道她伤的有多深，也知道她能恢复到现在的程度，也是因为江澈给她用的灵药品质十分不错。
还会顾忌非礼勿视，分明那天晚上的视线毫不遮掩……白绾绾一边穿着衣裳一边默默想到。
一想到这一点，白绾绾心里就有些犯迷糊，这三天相处下来，她实在有些弄不懂江澈。
分明是一位魔修，救下她也是为了利用她，但偏偏会给她用上好的药，也没有过半点越界的举动，提起她父亲的时候，他也不会有半点贬低。
即便是要去斩杀东域的修士，做着这完全彰显魔修身份的举动，江澈的目的……其中大概也是为民除害居多……
或许是他作为道宗师兄的良心未泯……
无需过多的打扮，穿好衣裳的白绾绾就从木屋内走了出来，听见屋门打开的声音，无聊伸腿推开门外积雪的江澈扭头看去，便和穿着一身男装的白绾绾对上了视线。
“准备的比我想象中快。”江澈随意说着。
又不需要多打扮些什么……白绾绾没有回江澈的话。
“那就出发吧，现在是巳时，我们去慕仙城考察完了情况，正好就在城内吃个午饭。”
“吃了几天自己弄的饭菜，我自己都要吃吐了。”江澈伸了个懒腰，然后朝着白绾绾伸出了手。
“抓住我的手腕。”
白绾绾朝他看去，江澈耸耸肩，“飞过去要方便些。”
白绾绾便抓住了江澈的手腕，再然后她便感觉周身气流将她托起，眼下的景色也开始渐渐模糊。
不借助外力飞行，至少是元婴修士……白绾绾在心里坐着评估，她朝着江澈看去，因为江澈在带着她飞行，所以她只能看见江澈的侧脸。
如果她算的没错，江澈现在应该是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的元婴修士，即便是有无量道体的帮助，也算是十分恐怖。
可惜堕入了魔道。
原本一炷香的路程在二十息左右就结束，江澈带着白绾绾缓缓降落到了地面之上，两人降落的地方离慕仙城还有一段距离，不会被百姓们提前发现，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所以你打算怎么让百姓们如实说出来呢？”白绾绾在一边轻声开口，“如果和你说一样，慕仙城的人是害怕被断掉灵药谷的灵药供给，或许他们即便被压迫，但也提前说好了，谁也不会开口。”
“我还以为你不相信我说的话。”江澈听着白绾绾提出的问题笑了笑。
“所以我说了，如果和或许。”白绾绾的语气十分正常，江澈性格乖癖的形象在白绾绾心里已经根深蒂固，所以她并没有展现出半点笑意。
“看来你依旧不相信我这个魔修。”
白绾绾没回复，作为正道修士，她自然不想看见东域修士如此不堪。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她，只是没法完全确信江澈的话而已。
“这个时候呢，就要拿出以前吃饭的家伙了。”江澈一边说着，也一边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块令牌。
“道宗的令牌？”白绾绾一眼就看出了这东西的来历，她朝着江澈看去。
“道宗内门弟子的令牌，道宗作为东域四大宗门之首，内门弟子在世间行走，有监督世间的职责，这是……我还没堕入魔道之前的令牌，其中有我的身份信息，货真价实。”
“用道宗之名，百姓们或许就会说出实情，毕竟相比道宗，灵药宗就显得太过渺小。”江澈随即掂了掂当初被他极其重视的令牌，他述说着道宗令牌蕴含的意义时心里也有些不由发笑。
就连道宗长老都是些阴险狡诈之辈，这道宗令牌原本说代表的份量就像是一个笑话。
白绾绾看见了江澈眼中的轻视。
“所以你要用你的真实身份去让百姓信任你。”白绾绾看着江澈，眼神中带着几分思索之色。
她觉得江澈用道宗令牌的举动，应该是有他的深意。
“是我以前的真实身份。”江澈收起了令牌，松开了白绾绾的手腕，然后朝着前边的慕仙城走去。
他的脚步没有刻意放慢，白绾绾只是思索的功夫江澈就走出了好一段距离。
白绾绾看着江澈的背影，稍微松了松先前被江澈握住的手腕处的衣裳，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
白绾绾踏入慕仙城内，便察觉到了城内的氛围。
如果江澈没和她说过那灵药谷一行人的所作所为，她只会觉得城内的气氛十分安静。
但江澈和她说了，所以白绾绾现在隐隐约约觉得。
这座城，虽然人流汹涌。
但好像显得有些压抑和死气沉沉。
仔细想想，这份压抑和江澈之前的说辞能对得上，毕竟三座城要凑齐二十位少女。
城内的百姓谁也不知道，下一年就轮到了谁家的姑娘、轮到了谁的心上人。
白绾绾抿了抿嘴……
或许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修士视凡人如草芥，重视凡人的修士被视为异类……
白绾绾摇了摇头，她稳了稳自己有些紊乱的心神。
或许是因为那魔修的说辞先入为主了也不一定……白绾绾在心里解释，想维系以往东域在她心中的地位。
但一想到她父皇的遭遇，这解释不由的就变得无力了许多。
江澈并没有理会现在白绾绾的状态，他并没有在路边随便找个路人便询问情况，因为慕仙城太小了，小到寻不到一丝仙缘。
所以对于修仙者的存在，他们心中才会过度敬畏。
找个路人询问情况可能会被刻意避开，所以要去找有些眼界的人。
他找到了慕仙城的城主府。
慕仙城城主府屹立在城内的最中央，以大约两人高的围墙围出了一处院落，虽然比起周遭百姓居住的房屋要精致一些，但也没有如同中州其余城镇的城主府那样精致的有些不切实际。
“城主府要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他还未靠近城主府的大门，站在城主府大门口两边的侍卫便朝着江澈呵到，但他们至少没有动手，所以江澈的神色还算缓和。
“我要见城主。”江澈平静的开口，他瞥了侍卫一眼，也没拿出令牌，“有关灵药谷的事，我要和他谈谈。”
一听见灵药谷，原本想驱赶走江澈的侍卫皆脸色微变，两人对视一眼，一人让江澈等待，一人打开大门，走入了府中。
江澈平静等待，但白绾绾看见方才两位侍卫微变的眼神，袖袍内的双手也不由的握紧。
很快的，江澈变见到了城主府的城主，那是一位看起来颇有几分书卷气的老男人，就算没有修为，城主的面容比起他的年龄还是太过苍老，身为一城的城主，他的身形也先得有些佝偻。
江澈知道，作为凡人，能做到城主这个地位，即便是边缘小镇，也至少需要才华满腹。
但此时的城主却失了所有的书生意气。
城主的师爷招待江澈和白绾绾坐下，江澈十分直截了当的将道宗令牌递给了那位师爷。
城主原本还有些迷糊，但认出令牌的来历之后，还是神情一震。
白绾绾亲眼看见城主的神色瞬间释然，像是心中有一块巨石消散，随即又仿佛苍老了几分，眼中一抹光亮消散。
“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
城主点了点头，他朝着师爷招招手，师爷了然，走入后房然后拿出了一本账本。
“这便是灵药谷这二十年来和慕仙城全部的往来记录，因为……那件事，白执事每年都会额外批下一部分灵药，说是对我们的恩典。”
江澈将师爷递来的账本转给了白绾绾，此时白绾绾的表情比那城主的表情还要难看，她翻开账本，看见那额外的灵药。
讽刺的是，还有送子散，和养颜丹这种东西。
这还是恩典……白绾绾只觉得讽刺。
“让我们见见这一次的姑娘吧。”江澈随即开口，城主连忙点头。
然后他和白绾绾就看见了七位被安置在一间房内的女孩。
女孩们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生的唇红齿白，本该是最灿烂的年岁，眼神却被恐惧笼罩，在看见生面孔的江澈时，眼眶都不由激起了雾水。
凡人入仙门，本该是开心才对……白绾绾在心里默默想着，而一边的城主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随即开口。
“原本听见城内还能多几位孩子入仙门，我们还勉强觉得是好事，但那些多去的孩子从未有一人回过书信，二十年来，只有一位孩子回到了家中，但已经疯疯癫癫的了，再然后……那一户人家都……”
城主没继续往下说了，白绾绾也明了，那大概是她那族表叔的手段。
江澈的表情也变得冷冽，在白绾绾的记忆里，江澈的表情从未有一瞬像现在这么像一位魔修。
江澈旋即扭头走出了房间，然后伸手按住了连忙跟上的城主的肩膀。
“听着，我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的，你该庆幸在我的调查里，你算是一个好城主，出身凡人的你做到了心系百姓，而不是和那些转头就蚕食苍生的东西为一伍，就连第一批送去的女孩，其中有一位也是你自己的女儿。”
江澈的声音冷冽，气质老成的城主却已经掩面而泣。
江澈松开了放在城主肩上的手，“明天你们一切如常，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说完之后江澈看向了白绾绾，此时的白绾绾眼神也被愤恨填满。
她对上了江澈的视线。
然后点了点头。
总算开窍了……江澈觉得白绾绾至少还算是有救。
至于这城内二十年发生的一切。
有些事，还是得让魔修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