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皇帝猝不及防的回答让沈复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他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让自己听女儿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要自己告老还乡吗？
沈复如同失了神一样，瘫坐在了椅子上，脸上哪还有半分刚刚我以我血荐轩辕的豪言壮志。
他嘴里嗫嚅着，想要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整个人好像突然苍老了好几岁。
“阿爹，你也听见了，李公子也建议你听听我说的话。”
沈秋白心里给李长庚点了个赞，抓紧机会，赶紧说道。
不得不说。
这个李公子虽说是皇帝的脑残粉，但是，也不愧是文臣，先抑后扬，将沈复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
就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沈复反应这么大。
估计是被与自己相同志向的同僚背刺的原因吧，亦或者说，这位李公子是朝中重臣，他没有把下安黎民，上报天子放在第一位，给沈复造成了很大的打击吧。
前世，某个红色巨人的信仰破碎就是这般连锁反应的。
罢了。
受打击归受打击，但好在把命保住了。
等阿爹辞了官，有了皇帝的文书照料。
自己脑子里的知识理应足够在这个世界混出些名堂，只要阿爹答应辞官还乡，接下来的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世界将会丰富多彩起来了。
突出一个天高皇帝远。
想到这里，她眸中闪烁起了一丝向往的光彩。
到时候，等朝堂震动，皇帝手持屠刀，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时候，阿爹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多么正确了。
桌上的气氛越来越凝重，一时间，沈秋白也找不到机会开口。
一旁的景瑟目光来回在几人身上看着，感觉必须要有人来打破这个僵局。
否则不说别的，这一桌子饭菜就要冷了。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不过，她想起自家皇兄方才最后那句话，想说的话在舌头上滚了一圈，还是咽了回去，她只是静静看着桌上的另外三个人。
“老臣一心想要报效朝廷，李公子也是一心为国为民，应该与老臣是一艘船的人啊，为何……”
沉默了许久，沈复艰难开口了。
闻言，景云沉默了。
面对景云这般反应，沈复只觉得喘不过气来，拿着筷子的手，都已经不稳了。
“阿爹，这是因为李公子是个明白人。”
见沈复脸色难看，沈秋白叹了口气，说道：“李公子也知道现在的朝堂上危机四伏，所以才会劝你啊，阿爹啊，能尽早脱身便尽早脱身吧。”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好了，沈姑娘，这事容左丞相好好考虑一下，咱们先吃饭吧。”
景云淡声说道。
“呃...也行。”
沈秋白沉默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回应道。
这事的确不能操之过急。
万一自己逼的太紧，阿爹这个倔脾气，心如死灰之下投井自尽了怎么办？
污染了井水事小。
自己跟娘她们可就无依无靠了。
唉。
做这个人的女儿，真的好累啊。
除了要保他的命，还得注重他的心理问题。
“沈姑娘，其实在下还有一件事想要再问问你的看法。”
景云看着沈秋白，也有些伤脑筋。
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就对自己有这么大的偏见，明明自己上位之后，恢复民生，轻摇赋税，打击贪腐，就算不是什么千古一帝，但也算得上一代明君吧？
怎么她就固执地认为自己以后会变……
“唔？”
沈秋白随便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菜，侧着脑袋看了过去。
“还是关于丞相一职的事情。姑娘一直在劝说左丞相辞官，上次也有提及现在的皇帝的真实想法是准备废除中书省。但如果皇帝废除中书省受到阻碍，你觉得他该怎么做？”
景云眯着眼睛，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沈复更是一惊，但又不敢说话。
“……”
沈秋白眼眸眨巴了两下，随即抿着嘴。
“这里都是自己人，姑娘直说便是。”
景云见沈秋白眉头的紧皱加深了些，以为她是有所顾虑，便连忙给她打了一剂定心药。
沈复此时也看向了沈秋白，朝堂上那些反对的声音至今还历历在目，见皇帝对自家闺女如此看重，不禁好奇她会怎么说。
同时还有些害怕自己这闺女又给自己整些惊吓。
“嗯。”
沈秋白倒也不卖关子，她还想着赶紧说完吃完就去休息了。
今天劝不了，就改日再继续，她才不是当天任务不完成便会失眠难受的类型。
于是，沈秋白便简单讲了讲。
沈复要辞官，这些人高兴都还来不及，口上说的不同意都是演的，绝大多数都是盯着左丞相这个位置的饿狼，就等着沈复辞官。
但是，如果是要废除中书省，必然是会被百官群起而攻之！
只因废除中书省，会让百官无首，再无力左右皇帝任何决策。
办法的话，有两种，其一是先渐渐把中书省的权利分出去，逐渐把这个职位架空掉。
然后等到这个职位基本没啥存在感了，再一刀割掉。
“还有一个办法呢？”
景云有些好奇，下意识询问了一句。
“第二个办法，我本不愿说，但是，既然李公子问起，我便提一提。”
沈秋白沉默了少许，这才缓缓开口。
“第二个办法，就是将这些职位换上贪官污吏，纵容他们上蒙圣听，下欺百姓，等到时机成熟，杀他个血流成河，届时，皇帝自然而然，便可收回权柄。”
听到沈秋白说的第二个办法，沈复瞳孔骤然一缩。
景云则是眼睛微眯。
没想到，沈秋白这第二个办法，竟与他所想不谋而合。
那日，朝堂上反对的朝臣，他都一一记下，让人去查了。
只要那些人有过以权谋私，他就让他们晋升要职。
然后……
想到这儿，景云眼中闪过一抹寒芒。
与此同时，他也有些惊喜。
这沈秋白居然这般天资卓越。
这些计划，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绝不可能泄露机密，即便如此，沈秋白都能说出个大概。
难道她真的是个天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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