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也在看他，不让他开口的意味十足。
沈复只能忍着。
还好，皇帝神色如常，并没有因此发怒。
也是松了口气。
还好圣上大人有大量，没有跟小孩子计较。
唉。
都怪自己平时太娇惯这女儿了，说起话来真是完全不知轻重，之前还只是对皇帝抱着质疑的态度，现在这话等于欺君犯上了。
欺君犯上自古都是得砍脑袋的，少有能幸免于难之人。
他本来还想着送女儿进宫给皇帝当个妃子。
现在看来，自己这女儿口无遮拦的样子，要是入了宫，迟早有一天祸从口出，说不定还会连累他们一家人。
想到这儿，沈复不由腹诽。
在他看来，他当官只是可能会被杀头，这女儿再这么口无遮拦下去，自己是绝对会被杀头。
但是，皇帝又拦着不让自己说话，而且连暗示也不让自己暗示。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见沈复没反应，沈秋白开始跟沈复讲起了历史。
好在原身有个当左丞相的爹，自幼便饱读诗书，对于这个世界的历史倒还算熟悉，这里虽是小说的世界，但是小说里没有写的过去，也不是空白的。如若不然，还真会难倒了她。
总不能给他们讲始皇帝，汉武帝，雍正这些属于前世现实的帝王吧。
于是，接下来。
她根据记忆书中历史中，前朝那些皇帝的事迹详细给他们举了举例子。
尽管世界不同，但帝王的本质不变。
很多皇帝年轻时都是明君，但是到了晚年，就变得昏庸无道。
有整日沉迷后宫，不顾朝政，最后引发国家叛乱，导致王朝由盛转衰的。
也有上了年纪脑子就不中用了，从一开始的狡猾具有耐心变得易燃易爆炸，把自己太子处死，导致超纲混乱的。
也有年老之后力不从心，被佞臣蒙蔽，谋害了真正的忠臣良将而不自知。
这些，都是明明白白记载于史记上的，然而历代君王依旧是屡屡重蹈覆辙。
就像是一个轮回。
沈秋白记得小说剧情里的景云，便是最后还是走上了这些君王的老路。
虽不能否认景云是千古一帝，但他那些糊涂账也不能当没有发生过。
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
看着沈秋白侃侃而谈的样子，景瑟不由两眼放光。
自己这未来皇嫂未免也太厉害了。
诗词歌赋，格物致知，朝堂政事，如今还多了一条博古通今。
厉害了啊。
越看越喜欢。
也不知道皇兄什么时候才能娶皇嫂进门。
至于皇嫂那番话嘛。
自己皇兄才不会在意。
景云见沈秋白谈及史学古籍中的帝王信手拈来，心中也不由赞叹。
果真是才女啊。
而沈复则是麻了。
将皇帝与那些千古流芳的帝王相比本是好事，但问题是，自己这女儿比的是晚年谁更昏庸……
这不是在说皇帝以后也会变成昏庸无道的皇帝吗……
“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当今圣上虽说是一代明主，但没人能保证，他将来不会变。”
沈秋白摇了摇头，接着道:“如果是别人，我也会觉得无所谓，正因为阿爹你是我的阿爹，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及时辞官，才会不厌其烦地劝说你。”
说着，她皱眉望着沈复，见沈复没吭声，深深的无力感于她心里深处泛起，她一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沈复听闻这些话，只觉得头疼。
虽是说明白了自己女儿的初衷，可自己这女儿怎么就对皇帝成见这般深仿佛亲眼看到对方变成昏君的样子一样。
按道理来说，她压根没有见过圣上才对啊...
怎么对圣上有这么大的偏见？
呃...
应该说是她对圣上的了解，纯粹就是从他人口中还有一些书籍上来做的了解。
怎么能为了如此虚无缥缈之事，去笃定未来圣上一定会变得昏庸？
这不是胡闹是什么吗？
也就是圣上大人有大量，不与她计较。
否则，光是这大不敬之罪，就足以杀头，甚至牵连他全家了。
想到这儿，沈复对于皇帝用假身份这件事感到有些可惜。
要是这丫头知道与她交好的李长庚就是皇帝景云，对皇帝的印象必定会改善不少吧。
“秋白，倘若帝王未来真会变得昏庸。”
沉默了良久，沈复长呼出一口气，说道：“我等忠心为大梁的臣子便更不应该轻易辞官还乡。”
“嗯？”
沈秋白一愣。
听到沈复这话，景云也是眉头微微一挑。
“如果我等忠臣都明哲保身了，那么朝堂之上，佞臣当道，无人为大梁，为圣上拨乱反正，朝堂必定大乱。朝廷一旦出了乱子，大梁这千千万万的老百姓，包括你我在内，安能无恙？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沈复沉声说道。
眼中满是坚定。
大有皇帝若是变得昏庸，他便要以血荐轩辕的想法。
听完，沈秋白麻了。
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爹啊。
油盐不进。
这也太死脑筋了。
你要以你血荐轩辕，别拉着全家人一起啊。
家里几个九族啊，非要在大梁当官？
她可不想被关进着诏狱受尽折磨，最后被押赴刑场。
就算免得一死，也会被送进教坊司，到时候，自己就得忍着恶心服侍男人了……
怎么想，未来都是一片黑暗啊。
正当沈秋白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时候，沈复看向了景云，一脸正气凛然，问道：“李公子，你觉得老臣的话，说得可在理？”
他很自信，自己这番肺腑之言，必定能得到圣上的认可。
有圣上帮自己说话，今天说不定就能把沈秋白这满脑子让自己辞官的心思直接扼杀在摇篮里了。
然后安安心心当个知书达理的好女儿，等自己找个好机会，让她嫁给圣上，到时候给圣上生十个。
于是，在沈复满脸期待的表情中，景云赞赏地点了点头，淡淡开口了。
“左丞相所言极是。”
听到景云赞同，沈复两眼一亮，嘴角忍不住上扬，正当他打算转头告诉沈秋白，让她以后不要再提及让自己辞官之事时，景云却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在下还是建议左丞相听沈姑娘一言。”
沈复扬起的嘴角僵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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