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太古剑宗的那个陆渊?”

“估计就是没错了,不过真有意思啊,他跟留影石上这副模样怎么会相差这么远?”

“少问这些,赶紧传达圣女的意思,我们也好回去交差。”

大魏皇朝,十大圣地之首,天寒仙宗。

陆渊枯坐在灰暗的洞府里不知过了多久,直至听到对话声后才抬起眼来,看向面前这两名身着天寒道袍的男子。

他有些疲惫,但还是领会了二人的来意,于是在沉默间,陆渊开口问道——

“连退婚这种事都请不动她吗?”

“你能明白就好,”一名男子嘿嘿笑了笑,“仙宗愿意收留你本身就已经是圣女大人仁慈,如今既然你也已经安顿下来……”

打量着对方的反应,在发觉到他并无抗拒后,男子才继续开口:“剩下的,应该就不用我们多言了吧?”

陆渊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僵硬,但还是选择微微点头。

二人见状,顿时如释重负般共同松了口气,匆匆放下一份丹药后便道别离开,没有丝毫要在此停留的意思。

洞府大门悄然合上,带走了映在青石地板上的最后一丝光华。

没有人知道,陆渊其实并不喜欢那位所谓的圣女大人。

私下里陆渊从未与她有过任何接触,甚至不知道她是何模样,即便这位圣女是自己的婚约妻子。

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陆渊都心想对方一定是忙于他事,否则为何在定下婚约的十年里都未曾与自己见过面?

过了许久以后陆渊才回过神来,那是因为自己在对方心中从未有过任何重量。

那位高傲的圣女自始至终都没有在意过自己。

按套路来说这种人设的大小姐就是留着被人攻略的,前面有多高冷后面在床上抱着夫君用力咬肩膀的时候就有多羞耻。

可惜现实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陆渊忍不住剧烈地咳嗽一声,眼前缓慢浮现出之前在太古剑宗时候的光景。

他是在七岁那年被师尊捡回宗门的,在为师尊做了很久的服侍以后陆渊才知道自家师尊其实是一位相当了不得的大人物。

她是大魏皇朝十大圣地之一,以剑道传承闻名当世的太古剑宗宗主。

也正是在那以后陆渊开始修行,在这十年里,没有人能料想到陆渊的修行天赋会那么高,高到令一些核心弟子都顿感绝望。

逐渐地,在师尊的安排下陆渊登场于各大圣地,以冠绝一代的实力成为了大魏年轻第一人,无人能成为他的敌手,除了那位从未参与过这种杂事的天寒圣女。

可就在陆渊觉得能松一口气时,紧随而来的却是数不尽的事务,包括教导师妹,辅佐师姐,陆渊几乎再也找不到时间修行,就连休息的空闲都被师尊夺去。

那位总是一袭黑色旗袍的高挑女子似乎对陆渊没有丝毫感情,只将他视为一个用到死便丢弃的消耗品,但陆渊对此也无怨言,毕竟如果没有她的话,自己可能早就死在深山里了。

如此往复五年后,直至三年前,陆渊终于被抛弃了。

三年内连续六次突破囚龙境失败的事实足以向整个大魏修真界证明,那个曾经的天才陆渊已经与废人无异。

不知道有多少人松了口气,陆渊对此有些失落,却也在预料之内,只是令他不解的是,师尊居然对自己下了驱逐令。

名势这种东西,如果来得快,那去得更快。

曾经热衷讨好的师妹终于暴露本性,一边说着杂鱼师兄一边催陆渊赶紧离开,以往总是亲自出面的师尊选择派人给陆渊传话,后山修行的师姐一言不发,却默默保持了和陆渊的距离。

陆渊知道这一世活得其实也挺失败。

从未拥有过自我,一直为了女人而活,直至被驱逐出宗时也依然一无所有,他连修行的时间都被夺去,更不必说其他道侣爱情之类。

如今陆渊几乎心死,好奇的事情不多,只想知道自己的未婚妻究竟是什么模样,可惜估计不会再有机会了。

他伸出手,拿起那份被留下的丹药,上面写着囚龙散,这份熟悉的丹名不由得令陆渊轻声笑了出来。

“这两辈子错付于人的遗憾,真是数不清……”

陆渊打开玉瓶,开始催动灵气将囚龙散的药力化为己用,他已经如此进行过四次以上,所以显得十分熟练。

偌大而空虚的洞府中,不断回响着他低沉的吟念声。

“引灵入脉,振骨清海,以真御……”

然而话音仅仅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陆渊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漆黑如墨的浓稠烙印在青石地面上,泛起丝丝缕缕的白色烟气。

死意已然将心智尽数笼罩,然而在这种时候,陆渊却没有怒火也并不心怀恨意,他只是感慨于命运的嘲弄。

囚龙散被下了毒。

会是那位圣女大人的命令吗?

他不知道,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合上眼帘。

——————

在昏沉之间,耳畔忽然响起刺耳的风声。

伴着风声锐啸而来的,则是少女细声细语的呼唤。

“师兄……陆师兄?”

陆渊带着难以言说的疲惫抬起头,浑身沉重得像是被兽潮汹涌碾过,心想我都要死了怎么还有人来打扰我?

视野逐渐明晰,在看清对方以后,陆渊不由得微微一滞。

“师兄,你终于醒了,”少女娇俏的脸上露出一丝欣然,又对着陆渊吐了吐粉嫩的舌头,“今日什么时候来指导若鸢修行?”

对于这副精致的面容陆渊并不觉得陌生,反而熟悉到了极致。

沈若鸢。

当初仅仅凭着过人容貌就在整个太古剑宗内门掀风覆雨的小师妹,那个在自己失势后就直接催促离开的也正是她。

当初师尊对他没有别的要求,只让他多传授别人修行之法,沈若鸢也成天一副倾心于他的姿态,陆渊略有心动,于是就对沈若鸢毫无保留,最终结局却是她凭着陆渊的教导,一举在宗门大比上震惊全场,随后便踩着师兄的身子成为了宗主真传。

鉴定为纯纯的绿茶。

“这是,哪里?”

陆渊挣扎着身子发问,同时无数的疲惫如退潮般消散。

“哪里?”少女眨了眨眼睛,很快将自己的不屑掩饰下去,转而愈发深情地说道,“这是师兄你的洞府呀,师兄睡糊涂了吗,需不需要若鸢给你煮些醒神茶来?”

陆渊打量着四周的光景,他没有理会少女,而是转头朝着其他方向不停观察,一边看一边心想自己这莫非是看见走马灯了?

还是说自己运气爆棚,当初拿到的其实是重生大礼包?

另一边,眼看陆渊并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对自己那么热情,沈若鸢却不由得愣了愣,她不太理解,心想陆渊这该不会是真的把脑子睡坏了?

她轻咳两声,又使出了几分力气:“咳咳,师兄……”

“别吵,闭嘴,”陆渊毫不犹豫地打断道,“先让我看看这次身上有没有神奇的重生小系统。”

闭嘴?

沈若鸢没有听清后半句话,光是前半句就足以令她困惑,自从与陆渊结识以来,陆渊对她还从未用过这种语气,一时间沈若鸢挑了挑眉,居然质问起来——

“师兄你说什么?我可是你的若鸢师妹啊?”

在经过数次尝试脑内互动而没有回应以后,结论显而易见,这次重生也是没有附带系统的。

陆渊有点失望,但想到总比不重生好,于是又庆幸了许多,顺带对沈若鸢摆了摆手:“嗯嗯,师妹,我知道,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就出去吧。”

沈若鸢原本的怒意缓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诧异和震撼。

这位深受宗门弟子宠爱的小师妹神情渐渐呆滞,因为此时陆渊对自己态度的前后变化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明明一直以来都被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为什么现在却要摆出一副抗拒我的样子?

沈若鸢很快冷静下来,飞速思考,随后便得出了一个结论——这陆渊,该不会是在跟我玩欲擒故纵那一套吧?

想到这里,沈若鸢脸上的表情顿时恢复如常,甚至看向陆渊的目光都多出了几分同情,因为这种她早就玩到腻的小手段,陆渊居然现在才开始学。

小雏男真是有够好笑的呢。

“那听师兄的,若鸢就先告退了。”

沈若鸢轻哼一声,心情并没怎么受到影响,因为她原本还有些担心陆渊如此逆来顺受会不会是在隐藏自己,结果没想到他真实的手段这么拙劣。

这样的师兄,生来就是要被自己吃干抹净的!

“嗯好,哦,对了。”

听到背后传来的这个声音,沈若鸢不由得再度在心中冷笑,心想师兄啊师兄,我还没出去呢你就溃败了?杂鱼~杂鱼~果然师兄就是杂鱼呐!

“怎么啦师兄?”

可是当她笑意盈盈地转过身时,却发现陆渊并没有如同自己想的那样表情愧疚。

“师妹,以后你也别再过来了,我很忙的。”

沈若鸢好看的笑容僵住,她愣在当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觉得身子有些冷,甚至感到十分委屈——

你是不是在凶我?

沈若鸢觉得很委屈,她做的事情明明和之前一模一样,结果师兄莫名就翻了脸,既然自己什么错都没有,那这不就是无妄之灾吗?

懒得对这位绿茶小师妹再解释什么,陆渊伸了个懒腰,感受着这具活力充沛的身体,由衷地生出了几分感慨。

既然真的重生在了这个时候,那什么绿茶师妹腹黑师尊三无师姐高冷圣女未婚妻就都给我去一边吧。

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这一世,我陆渊要一人成军,证道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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