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着身子坐在前面，回首与身后车的人交谈着，眉眼间的笑意如醉春风。
凉月心一眼就能认出马车上的是叶之问，毕竟那张脸对她来说几乎是生命中的唯一。
唯一能记得清长相的面貌。
“夫君。”
凉月心将人迎下来发现对方身后还有个熟悉的身影。
“这位是——”
她偏头看着从马车里走下来的公子哥，一身华服，全身金灿灿的，样子么，有些脸熟，但是确实没什么印象。
毕竟，凉月心看谁都“脸熟”，向来是认不清除了叶之问之外的人。
“在下宋商阳，以往多有冒犯，给夫人赔不是了。”
宋商阳？哦……是广寒侯府的小侯爷。
凉月心总算是将人对上号，刚想回话，就见对方袍袖一甩，低下高傲的头颅，端正恭敬的在凉月心面前行了个谦礼。
这下可把凉月心吓坏了。
“啊…民妇凉月心，见过小侯爷，小侯爷客气了，不必介怀。”
凉月心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对方大概也明白，笑着将话题转了过去。
“方才听叶兄聊起夫人，现下一见，果然秀雅绝俗，不知夫人可愿意随商阳一同前去长问宫。”
原来叶之问刚才在和宋商阳有说有笑是在聊这个呢。
凉月心只是默默地站在叶之问身边，“一切听夫君的。”
乖巧又有礼。
今日的宋商阳比起昨日夜里闹上光明顶宫时可谓是一副谦逊有理，看不到半点风流纨绔的影子。
她还记得昨日对方指着叶之问那副那咄咄逼人的纨绔样子呢。
不知道是误会解除的原因，还是因为凉月心本尊在场，对方拉不下面子，这才表现得如此得体。
不过，这些和她凉月心有什么关系呢。
宋商阳已经被她打发给春水牵制，之后可就没人天天来上门来递“情书”，凉月心乐得清闲。
那门帘处伸出一只白皙的素手，纤纤玉指轻轻撩开门帘，露出里头那位白纱蒙面的女子。
虽看不清整脸，可也能感受到这位姑娘也定是位美人，美人在骨不在皮，可皮相骨相都有的少之又少。
乍一眼瞧见对方露在外头的那双眸子，只觉得有些“冷”，并非寒凉的“冷”，而是太过清冷透亮，犹如天上仙，水中月。
叫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这一眼，可真真是一眸春水照人寒。
“你们在外头聊什么呢，这么有趣，带奴家一个可好。”
“春水姑娘？！”
凉月心刚刚还在纳闷，怎么这小侯爷的车上还有个姑娘在，一听到对方这尾音上挑的语气，才发现居然是春水。
怪不得宋商阳会在这条路上。
春水大概也是为了长问宫祈福会的消息去的。
“奴家春水，这厢有礼了。”春水掀起车帘，眼角含笑，示意凉月心他们上车说话。
“哦？夫人与春水姑娘认识？”
叶之问将人拉上马车，这才问道。
“之前同你说过的，那云春堂掌柜的，就是这位春水姑娘。”
“还有这事。”叶之问没想到是自己小看了这位姑娘。
方才不过一会时间，刚离开小道，就遇到了宋商阳的马车。
车和人一样显摆，马车宽敞气派，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一样。
直接是伸手一招，将马车上的人给“请”出来了。
他与宋商阳的过节说来也不是大事，对方也不是小气之人，待他说清楚来意之后。
宋商阳想着，反正都是同行前往长问宫，顺道而行，也就同意叶之问的请求。
叶之问刚想上车，瞥见车厢里头还有位姑娘。
就只好提出坐在车头上。
他当时还在想，这姑娘看上去娇娇弱弱的，像是歌女舞姬之类的，心里还在腹诽宋商阳挺会金屋藏娇的——
毕竟对方前脚跑来光明顶宫闹着要找“天赐良缘”，后脚就找了个姿色上佳的小娘子，不愧是出了名的风流公子。
却没想到这姑娘在经营茶馆，是个不折不扣的江湖生意人。
倒是他先入为主了。
“不错，确有其事。”
春水一直都未摘下面纱，声音虽然透过白纱有些失真，但依旧清脆婉转。
凉月心挨着叶之问坐在一起交谈着，对面是春水一人，身旁则是宋商阳。
宋商阳也是第一次听说春水还有这么一个身份，整个人悄摸凑过来，表面上还是装的端正，可那耳朵都要竖成兔子耳了。
春水见宋商阳姿势诡异，差点笑出声，连忙出声阻止对方这样如同偷听的作为。
“宋公子不必如此，奴家本就无意隐瞒，只是路途还短，没什么机会说起罢了。”
她朝着宋商阳作揖，“还望宋公子不要觉得奴家有意隐瞒。”
“云春堂也不是什么大店，只是奴家恰好在天青山待过一阵日子，对茶水有些研究，下山之后才想着找点事情做，这才有了云春堂。”
她说的轻松，可在场的另外三人都知道，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茶铺也是很难经营的，更别提一座有两层，规模还不算小的茶馆。
春水说着说着轻轻抬起手掩面，眉眼间多了些许哀愁，像是自嘲地般叹了口气：“也不怕各位笑话，这女子在江湖上若是太招摇，身家性命都难自保啊，还望各位不要将春水的事情说出去，奴家在这里谢过各位了。”
宋商阳抢在第一个开了口：“那是自然。”
毕竟春水是惊艳了他年少时整整快十年的姑娘，听到对方如此不容易的生活，那是越发怜惜和喜爱。
几乎已经完全忘记了错认凉月心之后的那股纠结。
“自然。”
叶之问和凉月心倒是心有灵犀，异口同声道。
嚯，小夫妻是这样的，哪怕二人并非一对“良缘佳偶”，又各自心怀鬼胎。
但也改变不了十年的相处已经形成的默契。
以及，不知不觉间悄悄发芽的情愫。
谁知道哪一天就长成参天大树了呢。
凉月心见没人说话，便补了一句，“要我说，这云春堂当真开得好，开的妙！多亏春水姑娘送来的茶叶呢，爹爹和夫君都赞不绝口呢。”
凉月心话未说完，一个身边人都察觉不到的细微眼神，被春水悄然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