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了吗，有我在不会让你们出事？”香克斯说着，将小男孩又重新递给绘琉，“既然醒了就接着由你照顾他吧。”
她当然不会拒绝，她乐得为他们做贡献：“我晕了很久吗？”
“倒也没有。”他想了想，“十分钟？”
“这十分钟里有发生什么吗？之前那只洛拉去哪了？”
“让我一个一个来说。这十分钟里什么都没发生，至于那只洛拉……”他顿了顿，足尖一点便调转身形，“踹飞踏，然后我就赶紧跑了。”
“还有这种方法……”
“当然啦，所以别怕会麻烦我。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大声喊我。”
“大声喊你然后呢？呼叫你来帮忙？”
“你这不是知道嘛～”
她被逗笑了：“你又不是每时每刻都会来。”
“但我总是会到的。”
绘琉感觉心里一颤，等她再要说什么时，异变又发生了，他们前方刹那间就裂开一个两米多宽的裂缝，香克斯紧急判断跳了过去，但他们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有一条裂缝等在他们面前。
这条裂缝来势汹汹，眨眼间便有五米十米，香克斯也不是跳远运动员……就算是，奥运会也没有负重跳远这一项目。
他们像在汹涌大海乘上了一叶孤舟，摇摆不定，随时会被一个大浪打翻。
“把孩子给我。”他道。
这时候他反而很冷静，再也没有了之前吊儿郎当。绘琉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自然而然选择相信他。就仿佛他们是并肩战斗多年的战友，或者一同生活过的家人。
她第一次体会到老师说的……你的同伴即是你的亲人的感觉。
以前遇到的人，并不是说他们不好，只是相较于她冲在最前线的理想，他们的实力都有点不够看，跟她一起组队，她总要留心照顾他们……
很难说她是讨厌这样还是担心队友的安全。她自己也说不清。有时候她痛恨自己的无力，有时她又对队友不认真训练感到厌烦……
他们仿佛真的觉得，城墙是坚不可摧的，只要从训练校毕业，找一个好营生，就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因为国家对于警卫员的待遇还挺好的。就算老了也不用跟平民一样去做苦力。
绘琉想起了自己的前桌，那个格斗、战术、枪械都一塌糊涂的姑娘，她课业还没学完就被科研部调走了，据说混得是风生水起。
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确信要塞不是百分百安全，并且在战斗上付出了百分百努力。
但现在，她觉得自己做的还是不够。她差着真正的警卫官太远了。战斗动作太多余，战术意识也不够，唯一的优点就是体重轻，让人家背着跑时没那么费劲。
她忽然理解了，或许她只希望能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看到人们走出要塞生活。因为要塞外面很大，很自由。天是一望无际的，可以肆意奔跑不怕撞到什么人。
如果洛拉全部消失，那么每个人可以分到很多土地，大家不用好几个人挤在一间小屋子里。
死亡也是自由的……
香克斯“嗖”地一下把小男孩扔到了裂缝对面，那里正好有一个垃圾桶，食品垃圾早就风化了，但看起来还有些软乎乎的生活垃圾。小男孩落在上面，并没有硬碰硬的感觉。
“你在做什么？”她回过神来。一个没注意而已，香克斯在干嘛？
“再往前跑几步就是要塞了。”他指着远处，绘琉已经能看到庞大建筑的轮廓。
但就算这样，她也对香克斯的判断感到惊讶，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出的决定……因为把小男孩扔过去他也不一定能活下来。没人保证裂缝的那边一只洛拉都没有。
还有，万一他力气不够，磕到了男孩或者手滑了呢？那他就直接成了杀人凶手……这比大家组团被洛拉吃掉还难以接受。
“男孩好像还没有醒？”
“看他的命吧。”香克斯叹了口气，“咱们自身都难保了，还能帮他什么？”
“可……”
“要塞里每天要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他冷不丁这么问，这个课堂上并不会讲，绘琉没有防备，脑子懵了片刻：“不知道。”
“哈哈哈，我也不知道。”他却忽然话锋一转，“所以别想了，先看看有什么能让咱们脱离困境的办法？”
“咱们还能脱离困境吗……”绘琉很怀疑，对于他们身上有什么东西，她再清楚不过……毕竟就是她收拾的。没有任何绳索之类的工具。这么宽的裂缝，他们拿什么过去？
也怪她……怎么没想到会有地震？明明在课本上学过的，地震，洪水，海啸，台风……这些都是过去人类经历过的。
在要塞里，自然灾害是没有的，顶多是下几天雨，主干道也积了小腿高的水。
于是有很多神职人员宣称，要塞是神的赐福，只要待在里面，便会受到神的庇护……
这说法还挺受欢迎的。
但是国家不喜欢这个新兴教派。因为要塞是他们的杰作，就算有神，神也应该是他们高层，而不是那个坐在天上每天就知道吃水果蔬菜而不管人间疾苦的混蛋。
“跟美女死在一起，也算不错。”香克斯活动着身体，“从前我一直以为自己会和糙汉子埋在一起，但现在咱们是搭档，应该住在一座墓碑里吧？”
“……国家土地紧张，咱们可能会被扬了。”
“喂，小姑娘不要一本正经说出这么可怕的事啊。”
“哪里可怕吗？”
“什么把骨灰扬了之类的。”
“可这是事实。”
“就算是事实也不要说。我还希望自己被埋在一个靠着大海，鲜花盛开，最好一年四季都有穿着漂亮裙子的女人路过的地方。”
“为什么？”
“那样我的灵魂才会安息的。”
“是吗……”她不懂为什么要讨论死后的事，人停止呼吸，心脏停跳，脑死亡之后就是死了，如果还会有灵魂，那么洛拉为什么会攻击人类，它的灵魂不会谴责它吗？还是说……灵魂就在无能为力的看着？像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