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我也只是你鱼塘里的一条鱼，好像是不该想太多。”
“怎么开始阴阳怪气了？”即便是此时此刻，林澄的表情也还只是有几分无奈而已，路潇潇转过头看他，“很郁闷。”
“郁闷什么？”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被狗咬一次以后还会主动再凑上去被狗咬第二次的人。”路潇潇的声音听上去倒是还挺平静的。
就是林澄的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一下。
对自己真狠啊。
“人渣。”
“到！”
路潇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看着他，一时间五味杂陈，好一会儿以后才淡淡追问，“你之前说的关于第二次睡同一个女孩的套路，那这个套路还有第三次的进阶版吗？”
“有的。”林澄点头。
“说来听听？”
“有过第二次以后，和第一次的意味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个时候直接断崖式忽然消失，倒不是真的要玩消失啦，只是忽然消失不见的这段时间里，女孩会不断的自我怀疑自己的魅力，但又会暗自侥幸说服自己消失了也好，当有一天那个消失的人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愤怒的情绪红充斥她的大脑，但偏偏自作聪明的少女又会告诉自己，愤怒也是他想要你产生的情绪。这一次她会试图向你证明她对你完全没有感觉，试图让你气急败坏，但挑衅本身就是上钩的一种表现方式。”
“所以你之前说的绝对没有第二次就是骗鬼的吧？第三次的方式都出来了？”
“没，方法未必正确，只是给你个心理暗示而已。”林澄朝着她眨了一下眼睛。
路潇潇愣了三四秒，深呼吸，举起桌上的酒杯，林澄捂住脸，“别别别，心理暗示这东西，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最终路潇潇还是没把酒泼到林澄的脸上，她自己气呼呼的抱着酒杯喝了一大口酒，放下酒杯，“绝对，绝对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啊……？”
“再有我就出门被车撞死！”
“唉，承诺发誓这种东西一般都是骗自己的，大可不必。”林澄默默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那现在我们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
“什么？普通朋友都不算吗？”
“勉勉强强。”
“赫赫，渣女。”
路潇潇瞪大眼睛，可林澄的眸子此刻简直无辜到了极点，“昨晚还骗我留下来陪你……睡了我以后就连普通朋友都不是了，不是渣女是什么？”
路潇潇终于气急败坏，伸出手抓住他的脸开始拉扯起来。
………………………………
两个人就在座椅上这么玩闹了好一会儿，直到江泠雪已经离开了酒吧，他们都没在意。
今晚路潇潇只喝了一点点啤酒，没有喝醉，江泠雪离开以后，许许多多的客人也离开了，但林澄十点半，十一点半都还有一场表演。
“陪我下去吹吹风。”路潇潇看着他眼睛。
“一个小时半以后可以。”
“你驻唱能拿多少钱？”
“一场两百，有人点歌另算。”
“转你三百，陪我走。”
“不行不行，要讲究契约精神，这次突然跑路酒吧下次就不喊我了。”
路潇潇想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个道理，而对面的林澄此刻又对她吐苦水，“赚钱不容易。”
“你昨天才从我那里拿走一千，我还有两千没转给你。”
一千是拍照的收入，还有两千是扮演她男朋友的收入。
“不行。”林澄仰起头，“那两千不收了。”
“为什么？”
“我是不卖身的，这是底线！”林澄的骄傲看上去还挺正经，“之前还有富婆开价十万让我晚上陪她呢，我都坚守底线了，但这种事情只要做过一次，就难免会有第二次了，人的底线就是一步一步被突破的，扮演你男友这件事就当友情出演了。”
“我是不是该夸你很有职业操守？”
“我一般给我的职业定义为心理理疗师。”
“……”路潇潇朝着他翻了个白眼。
……………………………………
十二点，林澄结束了他的驻唱表演，拿起了带来的伞和路潇潇一起下楼，但此刻外面下着雨，路潇潇幽幽的看他，“都怪你……要是早点的话，就不会下雨了。”
“下雨怎么了？”林澄好自然的牵住了路潇潇的手，“淋淋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雨不算很大，路潇潇就被他这么牵着走了出去，可她的神态却有些扭捏，尽管街道上其实此刻没什么行人了，空荡荡的，雨丝在路灯下连成丝线，又偶尔被风吹断。
“好……丢人。”
“难道你小时候不会喜欢淋雨吗？”林澄转头看她。
可一说到小时候，路潇潇却沉默了好一会儿，林澄敏锐的察觉到她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对劲，微微皱眉，“怎么了？”
“没事。”路潇潇摇了摇头，“我小时候的记忆不太美好。”
路潇潇对于六岁以前的童年记忆，停留在白色的墙壁，冰冷的房间，各种精密的机械，以及每日的抽血检测。
……她是没有父亲的女孩。
“所以没淋过雨？”
“没。”
“那就当弥补童年了。”
林澄没有撑伞，而是悄悄分开了她的五指，牵着她的手在小雨中漫步，风吹的很清凉，季节正是晚春，飘落下的花瓣落在水坑里。
路潇潇忽然觉得，好像淋淋雨也挺好的。
世界仿佛变得好温柔，林澄带她走的小路要稍微偏僻些，所以灯光渐黯，过去路潇潇一直都有些怕黑，但不知道怎么的，好像现在一点也不害怕。
雨落在树叶上沙沙的响，林澄和她走到了一家花店门口。
花店还开着，灯光微弱，他们暂且站在了屋檐下，路潇潇的头发稍稍有些打湿了，她忽然抬头看林澄，“为什么你会是这样一个人呢？”
林澄好像理解到了她提问的点，从兜里拿出纸巾，轻轻替她擦起了头发，“因为很寂寞啊。”
“很寂寞就玩弄别人的感情吗？”
“其实……我觉得并没有啦。”林澄的纸巾轻轻擦着她的额头，“其实我们最开始见面那天，我真的只是害怕你喝多了找不到家，想带你回家，但并没有打算对你做什么的。”
“才不信。”
“但事实就是这样……”
“那你做没做？”
林澄无辜的看着她，“是你扑上来的。”
“你做没做？”
“不是，当时那个场景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来都不能拒绝……”
“你做没做？”
路潇潇成复读机了。
林澄无奈的低头，“做了做了，其实我好后悔来着，谁能想到后来我们还会再见面那么多次……”
“我更后悔一点。”
“不，我更后悔一点。”
两个人又开始了复读，直到林澄把她头发与脸颊上的雨水都擦干净，他温柔的凝视着路潇潇的眼睛，“但其实除了你以为，我最多只是和别的女孩聊聊天啊，开开玩笑什么的，就连联系方式都很少加的。”
“深夜打给我，我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
“这个是和一个刚认识的朋友开玩笑的时候加的。”
“哦，我信。”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不信。”
“那你觉得我应该信吗？”
林澄看着她的眼睛，无奈的笑，“好吧，随你。”
他牵着路潇潇的手走进花店，给路潇潇买了一束香水百合，路潇潇捧着那束花和他一起走出来，百合有浅淡的香气，有些人喜欢有些人不喜欢。
“你那个变玫瑰的魔术到底是怎么变的？”
“唉，就这么一招，肯定不能告诉你。”
“我想知道。”
“魔术不是用来探究的哦，就好像对人也是一样，永远保持神秘才是维持新鲜感的秘诀。”林澄忽然凑到路潇潇的面前，凝视她的眼睛，“生活中最有趣的事情就是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黑暗里电光火石的瞬间，仿佛呼吸心跳都变得无比清晰，世界安静下来，浓墨般的夜色将两人紧紧包裹。
路潇潇在这个瞬间别过脸，没给林澄与她对视三秒后亲吻她嘴唇的机会。
林澄稍稍有些沮丧的低下头。
失败。
路潇潇的眼角捕捉到了他的眼眸里的那一缕小失落，她心底忽然生出几分不安，好在当她转过头的时候，林澄眼眸里的失落已经消失不见。
“我要回家了。”路潇潇说。
“好，我送你上车。”林澄撑开了伞，把抱着百合的路潇潇护在伞下，两人一起走向远处的十字路口，分明看着好像还挺漫长的路，可好像一个瞬息间就抵达了这里。
“总感觉你的生活好像多姿多彩的，你真的会觉得寂寞吗？”路潇潇停下脚步，抬头看他。
“从我七岁起一个人生活至今，到此为止已经是十三年了。”
“你的朋友呢？”
“以前性格很内向，和女孩子说话都紧张，就一直都没什么朋友，十七八岁的时候倒是交了不少朋友，后来就都渐行渐远了。”
他们都死了。
死在了天灾降临里。
林澄不想再给路潇潇讲那个关于司命的故事了，或许对她来说，抱着对司命的完美幻想，就这么贯彻属于她的正义也挺好的，毕竟林澄本身也没有再以司命这个身份重新出现的打算。
“哦……”路潇潇轻轻点头，她抬头看向林澄，“那我现在算是你的朋友吗？”
“为什么不算？”
“我总觉得，其实你像是要比我更加骄傲的人。”路潇潇的声音很轻，“你是不是有很多秘密瞒着我？”
“算是吧。”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秘密全都揪出来的。”路潇潇轻哼一声。
“好好好，但是车快要来了，可以抱一下吗？”
“我抱着花呢。”
虽然这么说着，但路潇潇还是往前蹦了一步，一只手捏着花束，伸出手把林澄轻轻环抱住，约莫两三秒的时间，她松开手。
“那就，下次再见咯？”
“好。”
这一次不是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