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应。
“那个，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室内依旧是一片寂静。
片刻，少女蹑手蹑脚地来到男孩跟前，生怕惊动了他。
墨棠秋自然是知道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依旧装睡，匀称的呼吸几乎毫无破绽。
见状，上官凌顿时大喜过望，紧张地伸出手轻抚男孩淤青未褪的脸颊，眼中满是疼惜。
见对方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少女不禁得寸进尺，顺势将纤纤素手从男孩乌黑的发丝抚至其秀气小巧的鼻尖。
感受着男孩轻柔的鼻息，上官凌不禁一阵意动，竟陡然将手指横放在他的鼻前，使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几秒后，上官凌猛地缩回手指，吓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
正当她想要继续伸出葱白玉手时，男孩醒了。
其灰蓝的双瞳正淡漠地凝视自己。
上官凌顿时吓了一跳，差点栽倒在地。
“你，你醒了……”
见少女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墨棠秋不禁感到一阵好笑，可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那个，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
或许是为了缓解尴尬，上官凌立马将桌上的甜点捧到男孩眼前。
然而，对方却并不领情，甚至看也不看，便直接将其打落在地。
看着地板上倒得五荤八素的布丁，上官凌怔了片刻，默默将其收拾干净。
“没胃口吗？还有这个，我这几天新学的，皮蛋瘦肉粥 ，医生说这个有营养……关键是你喜欢吃所以我才……”
女孩像个贤惠的新媳妇，一边自顾自说着，一边将热粥端向少年。
不出意外，那粥又被打翻在地，连带着烫到了女孩的手。
一眨眼的功夫，上官凌的手背便红彤彤一片。
她下意识地想要发出痛苦的低吟，可最终却忍了下来。
‘这是要给他吃的粥，却是这么烫，自己被烫伤了也是活该……’
上官凌如此想道，如此安慰着自己。
“对不起，我下次等温度适口再给你……”她自说自话着，像是在麻痹自己。
可即便她露出了多么惋惜与煎熬的表情，少年依旧没有正眼看她，丝毫没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女孩默默地演着独角戏，像是独自站在舞台上的小丑。
此刻，她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的一幕。
那时，自己也曾将一碗粥端给少年。
她不禁感到可悲，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珍惜当初的少年。
直到将他伤得遍体鳞伤，才追悔莫及。
上官凌俯下身子收拾着地上的残羹，可她卑躬屈膝的模样在墨棠秋莫名的有些可怜，可更多的，却是可笑。
他绝不会给予这家伙丝毫的同情。
从一开始地将自己和黎落拆散，再到后来想方设法地让自己喜欢上她，摔碎玉佩，趁机要挟，将自己囚禁，榨干他的精力和对生活的热爱……
即使这些都是她对主人格所犯下的罪行，自己都不曾感受过。
可那三日的垂死挣扎与煎熬，他分明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上官凌扭曲的心。
这样的她，自己又怎么会给予其廉价的怜悯。
“可以走了吗？”
墨棠秋深呼一口气，哀叹道，声音有气无力，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我……我收拾完就走……”
闻言，上官凌稍显慌乱，失落的情绪再次将她掩埋。
“麻烦你快一点，你在这里，我很难受……”墨棠秋低喃着，神情却流露着痛苦与凄楚。
上官凌下意识地询问少年是否身体不适，却被告知了更加虐心的话语。
“我看见你，就……恶心地想吐……可以请你，尽快离开吗……？”
说着，墨棠秋作势呕吐，吓得上官凌一个激灵站起身来。
“我，我……”
此刻，上官凌就连说话都直哆嗦了。
“我，我……”
泪水即将夺眶而出，可她终究忍住了。
“对不起，我……我马上就走……”
转过身后，泪珠终于不争气地从女孩眼角滚落，狠狠砸向地面。
打发走上官凌后，墨棠秋再次恢复了清闲。
他艰难地挺着身子，却还是够不着一旁桌子上的遥控器。
‘靠，只能用脚了。’
可意外还是发生了，他从病床上摔了下来，身体仿佛要散架一般。
“嘶……”
这一声响自然是惊动了屋外守护的上官凌，不出所料，她很快便来到少年面前，宛如惊弓之鸟。
“怎，怎么了？！”
入眼，便是墨棠秋狼狈的模样，男孩无助地想要爬上病床，脸上却是痛苦挣扎的神情。
她心如刀绞。
“别动……我帮你……”
上官凌忙上前搀扶，却被男孩执拗地甩开。
“不需要。”
冷酷的话语似乎在对她宣布着无情的审判。
可她终究不敢迁就，反而将墨棠秋一把抱起，轻柔地放回床上。
“放开我，放开……恶心……谁要你管了……”
见状，男孩不禁愣了愣，却突然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般，直接将整个人向另一侧摔下。
这一次，墨棠秋只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仿佛要解体一般，支离破碎。
可为了进一步驯服少女，这显然是值得的。
“收起你那可笑的施舍吧，你该不会不知道我现在这幅模样是谁干的吗？”
墨棠秋冷笑道，辛辣地讽刺着少女的伪善。
闻言，上官凌仿佛被抽干灵魂一般怔在原地，往日对男孩的暴行此刻如电影倒放般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不由得鼻子一酸，呜咽到了极点，却依旧没有哭出声来。
如今的她，活像一只被拔光了尖刺的刺猬，浑身上下满是弱点。
“求求你别这样了好不好……你要怎么报复我都可以，求你不要伤害自己的身体好吗，呜呜……”
她几度哽咽，得到的却仍旧是男孩冰冷的目光。
僵持之际，一个例行检查的大夫出现在二人面前。
上官凌紧紧揪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
夜，站在高层，往下俯视，总能收获绚丽夺目的城市夜景。
纳兰满月站在医院楼道的窗前，从霓虹闪烁一直到灯火阑珊。
就在四小时前，她辗转本市的多家医院，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这里。
甚至还以班主任的名义，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套出了关于少年的信息。
她足足在这里踌躇了四个小时，却仍旧不敢前往少年的病房。
怅惘间，一阵沉闷的脚步声传来。
眼前的少女手上夹着根烟，披头散发却不掩天生丽质，眼神暗淡，像是一朵衰败的雪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