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少女的心脏，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握。

上官凌窒息着，只感觉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发出痛苦的呐喊。

即便二人只有几步之遥，却犹如被天堑阻隔。

她终于失魂落魄地倒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面前可望不可及的少年。

“那，我让别人照顾你，可以吗？”她乞求道，声音中满是心疼和焦虑。

闻言，墨棠秋并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仿佛少女在与空气对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可以吗？”

上官凌依旧小心翼翼地问道，即便再次遭到了少年的无视与冷落也没有丝毫不满。

对于她来说，男孩的苏醒，已是上天的恩赐，她又岂敢去奢求些什么呢。

最终，她颤颤巍巍地离开了病房，脸上挂着既欣喜又苦涩的表情。

吩咐好照顾男孩的事宜之后，上官凌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醒来时，房间已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上官凌揉了揉困倦的眼睛，却未能见到自己牵肠挂肚的人儿。

她猛地坐起身来，大脑却被巨大的晕厥感包围。

扶着额头，少女终于捋清了事情的脉络。

房间内尽是一片漆黑，窗外，没有月色，只有细小的星子闪烁，一个巨大的黑幕遮住了天地。

她下意识便要下床去见男孩，可伸出被窝的腿最终却迟疑地缩了回去。

此刻，他并不想见到自己。

强行去到他的面前，只会给他造成更大的伤害，只会让他更加地讨厌自己。

深深地叹了口气，上官凌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少女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再这么折腾下去了。

她所在的房间内分明十分宽敞，但被黑暗填满之后，却显得拥挤而令人窒息。

一股巨大的孤独时时刻刻不再笼罩着她，像阴魂不散的厉鬼。

天黑透的时候，才更能看见星光。

人孤独至极的时候，才更能感受时间的流逝，更能认清事实和自己。

她决定好好休息一晚，这样，明天才能有更充沛的精力照顾男孩。

……

墨棠秋不在的日子里，纳兰满月总是对着他的座位发呆，有时甚至需要学生提醒才能回过神来。

对于未知的恐惧与愧疚不断地在她脑中放大，一直到再也容纳不下。

终于，在某个晚上，她驱车来到了那座公寓前。

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回荡在空旷而宁静的长廊里，在她忐忑的心里掀起阵阵波澜。

直到她试探性地转下把手，门却开玩笑般地自动打开。

显然，这门并没有锁住。

顾不得奇怪，犹豫片刻，纳兰满月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一进门，她便被东倒西歪的鞋柜挡住了去路。

玄关处是满地的狼藉，陶瓷与玻璃碎片混杂着，使人不得不担心是否会有扎伤的风险。

她本能地感到不安，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不幸的征兆。

继续深入，一个吊灯赫然破碎不堪地躺在客厅处，可怜的沙发蜷缩在角落，皮开肉绽，身上伤痕累累。盆栽中的绿植行将就木，与泥土天各一方。

满地的狼藉，事态似乎比入室劫掠还要严重。

强压下内心的恐惧，纳兰满月继续往前走，却发现了地上干涸的血渍以及破碎的衣料。

她认得出来，这分明是少年身上常穿着的衣服。

事情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百倍。

难以想象，这里曾发生过多么恶劣的事迹。

走到某个房间门口，纳兰满月愣住了。

她分明记得这里是少年的卧室，毕竟之前对方曾特地警告自己不要进去。

可现在，里面却一副被打砸劫掠过的模样。

血迹混合着玻璃碎片，显得骇人而诡异。

倒柜翻箱，墙面斑驳一片。

被褥床单几乎变成了烂布条，被随意地扔在地上，破裂的鱼缸早已不剩一点水源，凑近一看，上面似乎还挂着细小的皮肉。

触目惊心，满目疮痍。

眼前的一幕给予纳兰满月强烈的震撼，她已经无法再想下去。

可当她走到房间的尽头，却在此发现了一只死去的乌龟。

一根筷子残忍地从头到尾直插进它的龟壳之中。

空气中飘荡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她不禁吓得后腿几步，却撞上了斑驳的墙。

依稀可见，几道深邃的裂横下布着许多淡淡的白痕，仿佛是故意刻上作某种用途。

此刻，她只想赶紧找到少年的下落，然后离开这里。

可最终，她收获的只有满心的惴惴不安，以及毛骨悚然的害怕。

临别前，她终于在“废墟”之中发现了有价值的东西。

一部最新款的手机。

激活屏幕，可惜的是其中设置了密码。

见此一幕，纳兰满月悬着的心不禁沉到了谷底。

眼见电量已快消耗殆尽，她下意识地输入了男孩的生日。

解锁成功，出乎意料的顺利。

屏幕上显示着好几个未接来电，顺着消息，纳兰满月打开通话记录，却只见到一个多星期前的一通电话。

那正是医院的急救热线。

见状，她顿时心如死灰，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再也顾不得身下的脏乱。

巨大的恐惧即将把她彻底吞噬。

……

次日的第一缕晨曦如期而至，遥远天边的最后一颗孤星渐渐隐没，天色越来越亮。

每当这个时候，墨棠秋总会不合时宜地醒来，感慨这具身体规律的生物钟。

他总是需要睡一个回笼觉。

而今天，他的身旁不再有彻夜守护的少女。

经过诊治，不知不觉之中，他的感冒发烧已经好了大半。

想到这里，墨棠秋不禁有些怅惘，这可是自己挨了多少冻才换来的病。

怎么能说没就没！

他还指望着靠这个给上官凌本就支离破碎的心来个雪上加霜。

不久后，房门被打开了，依旧是昨天的那个护士，这一次她给墨棠秋送来了精致的早餐，顺便做了个大致的检查。

墨棠秋不禁大快朵颐，不由得讶异这又是哪个米其林大厨的手笔。

勉强解决温饱之后，少年躺下小憩，却再次被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吵醒。

‘啧，又来了，还真是……让人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