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哀哉,九凤神鸟垂暮,朕继祖皇帝位以来,勤政爱民,殚精竭虑,励精图治。岂料今未查民隐,自丹阳城疬疫二十日,民不聊生,幸得...然...
万民泣血,卸指呈文,朕之罪也,
方家世子方青竹,平安车帮曹小月镇灾有功...特封曹小月为丹阳城令伊;方青竹为贵人,方青竹即日启程进宫面圣。钦此。”
贵人是南氏对自家夫婿的封号,按理来说,未嫁入皇族的男子是不会旨授这个封号的,南龙柒旨意中没有提到白莲教的事情,直接要求方青竹进宫面圣,以楚皇好色的本性来琢磨,惹人遐想连连。
婰窦一把抓过嬷嬷手中的圣旨,将它扔到世子脚下,大大咧咧地说:
“好了,接旨吧。那个叫什么曹小月的,领了敕牒就可以走了,至于方公子,会由我们护送离开。”
传令老妪看着被婰窦像垃圾一样扔出的圣旨,不敢多言,至于方青竹的去留,已经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镇北侯恣意妄为,回到陛下身边,必定参她一本。
世子未动,两个女卒下马就要用强的,一匹黑马夹道而来,马上的女子先行了一步,下到众人面前拦住了两女卒。
她先是朝着传令官拱了拱手,有些不满地说:“婰将军,令官乃是大楚陛下的代言使者,怎能无礼?”
婰窦‘哼’的一声,双手抱胸毫不在意。随后挥手,招呼将士们给这个老妪准备一匹骡马。
“谢武御史,谢婰将军”灰头土脸的传令官如逢大赦,至于把方青竹带回皇宫什么的,全抛在了脑后,逃似的离开了。
世子一见武楚钥,心跳加速,后退两步在曹小月搀扶下才勉强站立。
武楚钥看着眼前的美人,钗荆裙布,荆枝作钗,装束朴素,不像个世家公子,反倒如堪破红尘,隐居山林的游子。
方青竹看不下那些花花绿绿的男性衣裙,他的穿着打扮接近这个世界的平民女子,身上的装饰物除了那枚绿戒,就剩下头顶上的一只粗陋木钗。
‘他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像一只冰封百年的凌霄花,稍一触碰,便以死决裂。’
“你瘦了不少”
甩开女子的手,世子眼中带着畏惧,慌怒中喊道:“伪淑女,松开你的脏手!”
以这方世界的眼光来看,方青竹原身是恪守男德的贞洁烈男,极重传统,属于那种一出嫁就会乖乖为妻主相妇教女的乖乖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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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回到过去,今年初春的方府。朝露挂树梢,碧瓦朱甍,亭台楼阁,几个俊美男孩的身影倒映在青松翠柏之中。
哪有少年不怀春,在男子闺房密语中,方家天真的男孩喜欢上了一个风华正茂的女郎。
他早从哥哥弟弟们的口中,偷偷记下了那个女郎的名字。
茶话雅集,其间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头发用红黑的绸条整齐扎着的男孩,他像一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还未长开的美人胚子。
一略高的男子吃着素饼,说道:
“嘿嘿,方弟弟,你听说了吗?你一直关心的那个武捕头,又威风了,昨天在西市她带着一大帮子衙役抄了王司马的府邸。”
这王司马暗中掳掠男儿,把他们强行练成性偶,这些性偶被伪装成侍男送给当权的女子,为白莲教侦探情报。消息一出,满朝震惊,严查之下才发现王司马与白莲教有关。
武楚钥凭此大功劳,在大臣的举荐下,破格入了监察院,成为最年轻的监察御史,
二十不到的御史,明察秋毫的慧眼加上仪态万方的身姿,一下就成了楚都城中男孩热议的话题。
少年的心意在座的都知道,纷纷调侃他,纯洁的世子把一切都写在了脸上。
悄悄低头,啄了一口瓷杯中的红茶,双颊已然绯红,两只食指头儿相互搓滑,世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忽然问:
“白莲教的女子歹毒,那武姑娘,嗯,武捕头如此犯险,有没有受伤了?”
此话一出,看众人在一旁起哄,他的脸立马变得通红,像喝醉了酒一样,额头上还渗出了点点汗珠。
女之耽兮,犹可脱也;士之耽兮,不可脱也。
神探武楚钥名声鹊起,私下里的男孩们纷纷交口称誉,都说这女子是惊世奇才,有成为大官的潜力。
不少男孩的父母已经摸上了武楚钥的门楣,富商的男子也愿为她自荐枕席。
‘我是方家的世子,婚姻注定不能自由,可是如果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不敢开口的呢?’
在主母面前,方青竹勇敢透露心意,他本以为会被斥责,可一向管教严格的母亲大人这次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还答应会找机会给两人创造见面的条件。
那一天,青竹彻夜未眠,他在被褥中拥抱幸福,母亲的允诺如天降的好运砸到了他。
次日,在酒楼中,在主母的带领下,男孩终于见到了这个日思夜想的女郎,她就像哥哥们说的一样温文尔雅谈吐大方。
男孩素裹银装,华丽的白色长裳,交领衽和袖口绣着银丝,头上的白翠玉簪,脸上涂了一层粉黛,他低着头,不敢直视意中人。
心中按捺不住欣喜,拘谨的外表下,脑子不断胡思乱想:
“我的打扮会不会太做作了,她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吗?脸上的胭脂好像有些浓了,早知道就让侍男们妆得淡一些。”
席中先上的小菜,酒坛封子还没开,
主母先开了口:“武监察,百闻不如一见,不愧是武侯妃的女儿,果然不同凡响。”
男孩低着头,食指交叉握拳放在桌案下,在女子的谈话中,他不敢插嘴,静静坐在一边。
在母上大人的要求下,他两次抬起头来,让对方看清到自己的脸。
‘原来,她是武侯妃的女儿。’
少年心忐忑,如果对方只是监察御史,母亲大概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可如果对方是武侯妃的女儿,情况就逆转了过来。
好运气真的是接踵而来,那天的谈话很顺利,武侯长女并没有因为身份嫌弃他,之后的日子里,青竹收到了女方相邀的函笺。
在月心湖边缘的一座楼阁,武楚钥挑了一个距离烟花巷最远的湖岸,这里人烟寥寥,码头只能停靠小舟,坐落在此的酒馆相比对岸逊色了些,不过胜在清静。
两人在此相邀,在此相识,从此共饮佳酿,情诗传爱,结伴踏春。
“青竹,你知道吗,这里是月心湖,每年的七月七,这里都会决出大楚最美的男子。”
“武娘,你喜欢那枚桂冠吗?”
“嗯,它戴在你头上,一定美极了。”
“那我们说好了,我拿下桂冠,你来娶我。”
女郎递出手中的芍药,告诉他,这是两人的信物,桂冠之约毋相忘。
情起月湖,女与士维,伊其相谑,桂冠之约,芍药为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