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里，咱们就更麻烦了。”她忍着怒气，“如果不趁现在把事情做完，等到来不及的时候会后悔的。”

她见过太多例子了。她的同学们，平时不好好上课，期末临时抱佛脚导致挂科……虽然这不致命，但是听着他们的鬼哭狼嚎，绘琉明确的知道，她不喜欢这样。

她做不到未雨绸缪，不过，在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时，提早做准备总是没错的。

她是国家养大的孤儿，无牵无挂，没有什么好怕。但同时，她也不会因为没有亲人而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她也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为国家、为社会做出更多贡献。

她努力一点，要塞里的某个人就会因为她的努力而生存下去。

“好吧。”不知道绘琉那句话说动了他，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要去哪？”

“找个可以隐蔽的地方。”绘琉环顾四周，他们要在这里待两天两夜，算上来来回回的时间，不能走的太远。而且能吃的东西近乎没有，如果附近有居民区或者独立超市就好了。

她指着远处看起来花花绿绿的建筑，“那里怎么样？”

“听你的。毕竟是对你的训练。”他活动活动身体，“就算把我放到洛拉堆儿里我也能冲出来，所以不用在意我。”

“……”那些个长官喜欢说大话，绘琉已经习惯了。

在城墙上，他把巡卫员拉到一边嘀嘀咕咕了几句，巡卫员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强硬的拒绝到同意放他们下去……不知道收受了什么贿赂。

她不会让自己死，也不会让香克斯死。

“那就走吧，长官。”说完，她率先迈开步子。目测，他们走到那边要半个小时。

这期间滴水不漏是可以的，她不渴，而香克斯临走前喝了罐咖啡。这罐咖啡的热量大概可以支撑到明天早上……现在食物也紧缺，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香克斯慢悠悠跟在她后面，因为刚才绘琉“大开杀戒”，这阵远方的洛拉还没赶过来，所以有片刻的空闲。他看着少女坚定的背影，她的背如此瘦削，可胳膊和腿都很有力，一脚就能把洛拉的脸踹瘪……

如果这脚落在他身上……

香克斯不敢想，他打了个寒颤。

又走出去一段路，人肉的香味吸引了不速之客的到来。香克斯不准备出手，绘琉也没有让他帮忙的打算。

她抽出短刀。

这只洛拉像是饿急了，发起了猛烈的攻击……绘琉很怀疑它们的生理结构，从没看到他们排泄，为什么它们还是会饿？吃进去的东西都到了哪里？

还是说，进食只是单纯的本能，就像怕洪水怕烈火，它们看到人类就会吃，撑死了也要吃？

吃进去的人肉化作了进化的养份吗？

她很想搞清楚这些，如果能弄明白，一定就能找到克制它们的办法……但很遗憾，她对生物学一窍不通。

所以，她才只能，在这里厮杀。

洛拉长长的利爪闪着寒光，绘琉巧妙地躲避着它攻击的同时，用短刀进行反击。她的每一次反击都准确地命中，可这只洛拉的身体仿佛异常坚硬，短刀好几次只在它身上留下了浅浅的口子。

香克斯很认可绘琉的战斗技巧。她很出色，这毋庸置疑。拥有强大的实力却不自负，理论知识很扎实，实践起来也不差。

在城里，虽然他找的都是最弱最弱的怪物，但绘琉熟练地干翻一个又一个时，他生出了一种感觉，这新人，除了他，谁都带不好。

渐渐的，少女与他记忆中的人影重叠在一起。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月光如碎银洒落一地，郊外刚刚下过雨，四处都闪耀着亮晶晶的光。女孩长发随着身体舞动，她每次挥动彩带都挑起一片水花。

她宛若一个剪影，轮廓美得像精心画的，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

一舞完毕，她会笑着向他跑过来，喊他的名字，跳到他怀里，用带着细细汗珠的额头剐蹭他的下巴。

他回过神来，洛拉渐渐多了起来。应该是他们的喷雾时效快要过期了。他的喷雾送给车上遇到的老妇人了，而绘琉看起来像是倔强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喷它。

绘琉的体力在逐渐消耗。她身上渐渐有了细密的伤口。洛拉每一次攻击都让她的身体力量流逝，但她还在尽职尽责地替香克斯抵挡，决不让一个爪子跨过她“构建”的防线。

“别逞强了。”香克斯发现了她的一个缺点。凡事都想着靠自己，这个也得分时候。该寻求帮助的时候别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没事。”她语速很快。

见聚集的洛拉越来越多，香克斯可不会管绘琉是否真心，他得控制训练进度，没有那个老师第一天就让小学生做高数。

他用的是匕首，他托人特制的，比起统一规格的武器，不知道要锋利多少倍，他一出手，一直洛拉便身首分家，脑袋轱辘轱辘滚到了一边。

血溅了绘琉一脸，她有些恼：“长官，我没问题。”她边说边加快速度，好像打定主意要在香克斯之前将洛拉全部杀死。

但香克斯知道，百分之七十的人类都变成了洛拉，洛拉是杀不完的。

“我知道你没问题。”他不想跟亲爱的部下吵架，特别是他很看好她，“就不许长官也活动活动吗？”

“……”绘琉没法反驳。没有哪条法律说只有她能杀洛拉，她在的地方别人都不许出手。

她还是第一次见香克斯这样的人。以往，比她有脾气的没她厉害，比她厉害的……又没见过几个。

老师们没说过她逞强。因为在学校的训练不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大家都夸她努力。

真实的战斗和训练不太一样，但大差不差。除了……洛拉的强度。

香克斯的攻击很漂亮。稳准狠，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绘琉能看出来。

让她有点头痛的盔甲洛拉……哦对，这是她刚刚给那个很硬的家伙起的外号，香克斯用尽全身的力量将匕首向前刺去，只听“嗤”的一声，刀尖便穿透了它的皮肤，深深地刺入了它的心脏。

盔甲洛拉重重倒地，香克斯站在一堆怪物中央，神情有些孤独。

不止香克斯发现她的缺点，她也发现了香克斯的缺点。这位长官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大大咧咧，他很细致，并且，并不相信他人。

一般与人合作时，都会考虑对方的步调没错。心里想着对方，就会为对方“做攻击”……简单来说就是合作的意思。

而香克斯，他不是不出手，就是让着别人。完全没有中间地带。

她是独行侠，他也是。

想着香克斯的事，大腿却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她低头看……她的目光刚到时，香克斯的匕首也到了。

但他不是杀洛拉，而是削去了她一块肉。

奄奄一息的洛拉嘴里啃着她的小腿肉，它们从来都只有一个表情，所以判断不出吃人肉能不能让它们恢复，或者嘴里那块肉的味道。

绘琉闷哼一声，血瞬间就喷了出来。濒死的洛拉咬上一口伤害不大，但是香克斯这一下是真狠啊……

“我动作很快，你不会感染的。”他安慰，然后从工装裤口袋里掏出一小瓶白酒，咬开盖子浇在了她的伤口上。

她痛得差点哭出来，硬咬着牙才忍住了。这是她出生以来受的最严重的伤……没想到是出自警卫局长官之手。

不过她不怪他，她知道，被洛拉咬了，传染病毒的可能性很大。即使肉被立刻削掉，也不代表她就一点不会变异。

香克斯还在照顾她，可以说是很愚蠢的行为。

“长官……如果我变异了，请别犹豫的杀掉我。”

“不要说这种话。”

“没什么……能死在与洛拉的战斗中，我……”

“知道你是高材生了，别在写获奖感言了。”香克斯打断她，他的裤子像是个百宝箱，什么东西都有，他拿出绷带给绘琉伤口缠住，“一两肉，死不了。”

“谢谢你……我确实不想死。”她向他说真心话。她觉得这时候就应该说这些，如果死了她也不在乎，但能活着没有谁想死。

“那就好。”香克斯笑笑，在这种时候他还能露出笑容，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怎样。他背起绘琉，“血腥味会吸引它们，咱们得加快脚步了。”

……

香克斯背着受伤的绘琉在一家商店躲避。

绘琉发现，即使被数不清的洛拉追赶，香克斯也没有乱了阵脚，他强大可靠，并且一直在思考。

她判断的没错，这里曾经是居民区，可用的东西很多，洛拉也很多。他带着她跑进了家超市，易守难攻，还有食物和水作为补给……就是不知道过期多久了。

他们是打碎玻璃的，所以在进来之后，香克斯立刻放下绘琉，用沾着不知道是谁的、已经发黑发暗的血迹的报纸和胶带，将破碎的玻璃封好。

“我跟你一起。”伤在小腿，但是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帮忙。他们两个大活人，特别是她还散发着血腥味，绝对逃不过洛拉的鼻子。

报纸一定要将能透出超市内部的地方全部封死。

“我懂你的意思。”香克斯摆摆手，“这点小事我来做没问题。你在那好好待着，别让自己受伤更严重就行。”

香克斯这么说，她有点难为情：”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我对新人太苛刻了。”